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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1 / 2)



春天的季节来临。



私立丛云学园的正门。



「这里吗?」



抬头看着校舍的神明露出感慨良多的表情……



「这里就是你就读的学校啊。原来如此,确实相当雄伟。」



「是啊。」



同样抬头看着校舍的佑树表示:



「因为是家境不错的少爷和大小姐就读的学校,而且又是私立,应该算满有钱的吧。」



「有许多捐款吗?」



「是啊。」



「好奢华的校舍。」



「是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喂喂,等一下好吗?」



来海插嘴进来……



「我也就读这间学校,要诋毁它的话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吧。」



「哦,这就是所谓爱校精神的表现吗?」



「毕竟我是班代嘛。」



「这个立场很微妙耶,如果说是隶属于学生会也就算了。」



「不只是普通的班代哦?因为我是和佑树同学同班,而且还一起担任班代。这可是有很大的差别哦?我们总是在放学后的教室里独处,然后做了各种事情。那些日子真的很快乐。」



「……我从之前就这么觉得了,你经常在谈话中强调这件事耶。」



「好啦,先进去看看吧。」



这时做出仲裁的人是春子。



「在这里争吵也不是办法。我也经常到这所学校来,所以就由我来带路吧。」



「唔呣?这里应该是高中吧。」



「嗯嗯,是啊。」



「我记得你不是小学生吗?」



「嗯嗯,是啊。」



「小学生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什么蠢问题。」



春子无奈地摇摇头……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瞒着哥哥,经常到这里来偷窥啊。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那段日子啊。」



「……坦承自己是偷窥狂的时候,应该更有羞耻心一点吧。」



「没关系,因为妹妹思念哥哥的心情是最尊贵的。这就是爱啊。」



「你真是都不会变耶。」



神明露出开心的笑容。



「既然己身罪恶的告解时间结束了……」



这时千代微笑着说:



「差不多该进去了吧。中庭已经准备好红茶,在校内绕一圈后,就优雅地进行茶会吧。」



于是行程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男女总共五个人,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环境同时并肩往前走。



「好漂亮的樱花。」



神明发出感叹的声音。



丛云学园的校地里有一条特别漂亮的樱花步道,在这附近是稍有名气的赏樱胜地,经常因为赏樱的家庭或者恋人而热闹非凡。



「这种感觉真是不错,我原本就很喜欢这样的景色哦。」



「我们班上的同学,会在这里铺上塑胶垫举行宴会哦。」



「没错,这段时期就算晚上留在学校也没关系。佑树同学曾经参加过这种活动吗?我从来没看过有人邀请你啊。」



「无可奉告。」



众人在两人诉说怀念之情与解说环境的情况下继续往前走。



体育馆、礼堂、泳池、操场。



「果然花了不少钱呢。」



「这间学校本来就很有钱,也有不少家里相当富裕的学生。」



「喂,别看着我啊。这又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啊,这不是哥哥的责任,在暗地里进行各种工作的主要是我。」



「又是你啊。」



众人进入校舍当中。



看着过去曾在里面学习的各科教室。



音乐教室、家政教室、理科教室、资料室。



以及广播室。



「啊——啊——啊——这间学校被我们以正统且伟大的武力完全压制住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那是什么,你在模仿恐怖份子吗?」



「才不是哩,是反抗学校体制的革命学生啦。」



「只有恐怖份子才喜欢嚷着革命啦。」



「嗯,不过确实是会想试试看这种事。」



「对吧对吧?啊——啊——啊——我们学生最高评议会,对学园的理事会要求点心的自主权。」



「要求太寒酸了吧。」



「都使用武力了。」



「啊——啊——再重复一次,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众人尽情地玩了一阵子后才来到二年A班教室。



「哦哦,这里就是佑树的教室吗?」



「不只是佑树同学,也是我的教室。这一点可别忘了哦。」



「哦哦,这里就是卿卿我我的现场吗?」



「等一下,都说过没那回事了。」



「哥哥,那现在要不要跟我在这里卿卿我我一番呢?我们可以扮成同学。」



「你别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排得井然有序的桌椅。



黑板。



「各位,要不要在上面写点东西?」



「不错哦,反正也把这里包下来了。」



「来写吧来写吧。」



大家握住粉笔后,就在黑板上随意写上自己喜欢的字眼。从『努力』『骨气』等新年新希望般的名词,到『新鲜』『烧肉』『饮酒』『健康』等反映出人生的字眼都出现了。只能说这群人真是太过自由奔放。



「来画插图吧。」



「拿有色粉笔来用。」



画面变得更华丽。



众人愈来愈投入,最后整面黑板都被带有某种意义的字眼或者图案给填满。



「像毕业典礼一样。」



某个人说出这样的感想。一说之后,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在校内绕了一圈后就来到中庭。



中庭孤伶伶地放了一张圆桌。桌上铺了纯白桌布,整齐地排列着颇时髦的杯子与茶壶。



「很不错嘛。」



「赏花配红茶吗?总觉得有点不足啊。」



「当然也准备了酒,也有许多料理。」



「不愧是千代小姐。」



粉红色花瓣纷纷飘落。



天空中没有云,只有一片蓝色。



「那么,首先来……干杯吧?」



「来干杯吧。」



「干杯。」



「干杯。」



互碰的杯子发出细微的「叮」一声。



接着众人打开话匣子畅谈了起来。



谈论至今为止的旅途里各种所见所闻。



谈论经历重重艰难后获得加倍的感动。



不论是漂亮还是丑陋的事物,它们全都有自己美丽的一面。



「确实是很棒的经验。」



「有许多光靠照片或影像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那是一段很丰富的时光。想不到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能够打动人心的事物,我只能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感到丢脸。」



他们大吃、大喝、大笑。



对于活着、存在着的喜悦,现在全集中在桌面以及包围着它的五个人之间。



「不过呢……」



话题告一段落时,佑树便环视周围。



「这里连半个人都没有耶。」



没错,没有任何人在。



这里应该是充满活力的学园才对。就算是假日,这一点应该也不会变。在樱花季又是假日的时候,应该更加热闹才对。



「虽然这样也满有趣的,不过是不是应该提早一点过来呢?」



「不,没关系。」



摇晃手中威士忌的神明摇了摇头。



「我本来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毕竟至今为止的经历对我还是有所影响。而且说起来这幅景色的责任是在我身上,我没有立场多说些什么。」



「这样啊。」



佑树简短地回应。



来海、春子以及千代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只是人类,也感觉不到其他会动的东西,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只有花瓣在这样的情形中缓缓飘落。



「我想跟大家道谢。」



世界环视众人后正色表示:



「你们带我体会了非常精彩的世界。所有看到与碰到的东西,全都具备无可取代的美感。真的是很棒的经验。」



花瓣轻轻地掉落到桌子上。



世界掬起淡粉红色花瓣说:



「小岩井来海,你开朗的性格多次拯救了我。你总是那么自由奔放,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一有机会就会直接顶撞我。不过现在想起来,那也是你贴心的举动吧。我很感谢你。」



漫天的樱花瓣,现在看起来就跟宝石的碎片一样。历经浪荡与冒险,绕了一大圈远路之后,才让人发现世界是如此光辉美丽。



「桐岛春子,你是比实际年龄聪明许多的人物。许多时候都扮演令人搞不清楚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的小丑。对我来说,你也是竞争对手般的存在,没有你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要跟你说声谢谢。」



花瓣轻飘飘地悄然落下。



白皙手指轻轻把玩淡粉红色花瓣。



然后「呼」一声吹气。花瓣就像是地心引力不存在一样,随心所欲地在空中刻划下自己的脚步。



「千代。长期以来,我和你都处于微妙的关系,可以说是距离最近同时也最远的存在。内心虽然不能原谅你,但又只能委托你照顾——简直就像镜子的表里两面般,虽属一体但绝对不可能交会的两个人。但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可以了解,你无疑是我最好的随从。谢谢你。」



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来海像觉得很无趣般玩着空了的杯子。



春子可能是想装出没听见的模样吧,只见她把手肘撑在桌上,把头别到一边去。千代则依然保持着微笑,表情却仿佛雕像一般凝固。



「佑树。」



世界最后看向坐在旁边的佑树。



佑树笔直地承受她的视线。即使其他人都无法承受这道视线,他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眼睛移开。



「这确实是一场相当精彩的旅行,这样的蜜月旅行应该是前所未有。你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按照你所说的,最后送给了我一个大礼。不论是多次配合我无理的要求,还是鲁莽地对我求婚,都是我无论重生多少次都无法回报的恩情。」



「嗯。」



佑树点点头。



虽然算不上什么像样的回答,但总比默不作声还要好。



「自从接受你的求婚以来,就几乎没有尝试过维持夫妇关系的行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们飞往世界各地,共享深刻的经验、互相扶持。我和你比任何一对夫妻还要贴合夫妻的含意,我们互相是对方在世界上唯一且无可取代的伴侣。」



「嗯,我也这么认为。」



「但有件事情我还是要抱怨一下。」



神明露出落寞的笑容。



「你到最后果然还是走狗。」



「…………」



佑树安静下来。



这不是安静下来就能混过去的事。可是他,桐岛佑树就是无法对这句话有任何的回应。



「你如愿以偿了。」



神明再次环视众人,做出宣言。



「我看过这个世界的美了。在海洋、陆地、天空中奔驰,仔仔细细地确认过每一个角落。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事情果然没有错。因此到最后也要做正确的事情——我要解救世界。」



没有任何人说话。不对,是没办法开口。



现场没有风以及其他声音。只有樱花瓣永无止尽地轻轻落下。



「别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神明的笑容里已经没有阴影。



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她带着开朗的神情。



「你们显示了世界的价值,我则承认了它的价值。在承受濒死煎熬的情况下持续保护,却又没有什么机会实际接触的世界,是你们让我有了真实感,并觉得它实在太棒了。这是过去从来没有人完成过的伟业。挺起胸膛来,不然至少也抬起脸来吧。笑着送我离开。」



周围没有半个人,也没有其他生物的气息。



是九十九机关的势力把人彻底排除了?不对。真的没有任何人在。根本不需要排除,因为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人类存在了。



「我反而会为了犯下如此重罪而发抖。到今天为止,到底有多少生命与未来,在我没有自觉的情况下消失了?我自己是第一次看见……这就是所谓的灭亡吗?」



蔚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白云。



即使到世界的尽头,大概都……不对,应该说绝对都只有这样的一片蓝天。说起来,就连世界的尽头这样的概念应该都已经消失了。从周遭如此明亮,却怎样都看不见太阳的模样就能证明这一点。此地已经是世界亦非世界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原本佑树打算什么都不说,因为根本没有立场可以发言,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世界,你从什么时候就发现事情会变成这样,还有我们准备让事情变成这样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是为了让你对这个世界有所依恋,为了不让你舍弃这个世界,才会带你参加这种卑鄙的旅行。」



「其实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神明显得很轻松。



她现在进行的也就是所谓的覆盘,就像是比赛结束之后的解说员,或者是观战者会做的事情。这时已经没有分敌方或我方,只是一只手拿着啤酒在酒吧里诉说心得。



「只有我能拯救这个世界,这是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情。如此一来,就只能让我改变想法了。考虑到你的性格,这样的手段绝对不会太多……我的预测有错吗?」



「没有,你猜对了。」



「对吧?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当然早就知道丈夫在想什么。」



这些话里没有讽刺的意味。



但也不会有比这更讽刺的。佑树之所以没有咬紧牙根,是因为他甚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如果得到允许的话,他应该会当场打破自己的头,把里面的东西全拖出来吧。



「你……」



但他还是想办法独自动着嘴巴:



「你还有其他路可以选吧?以你拥有的能力,应该能办到任何事才对。不论是消除这个世界,还是重新创造一个世界,或者是带我到新世界去。不论什么事你都办得到。明明办得到却又什么都没做。一直以来,你所做的就只有替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当活祭品。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更任性地选择其他的路呢?」



「这个嘛,究竟是为什么呢……」



神明游移视线歪着脖子。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我想这么做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随心所欲地过生活,按照自己的意思创造世界,然后和佑树两个人生活在其中……不对,应该可以再奢侈一点吧?比如说带着在场所有人逃进全新的未来当中。我应该能办到这种事,确实存在这样的选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办不到。我知道只有这一点自己绝对办不到,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是为了在这里的我们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根本——」



「不。这当然也是理由之一。结果我还是忍不住以你的事情为第一优先。该怎么说才好呢……对了,这应该是惩罚。因为我犯下了某种罪过。」



「罪过?哪有这种事,你可是……」



「不,就是有。我自己知道。大概只有我才知道。」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希望成为生涯伴侣的对象此时的话,佑树完全无法理解。



能够理解的就只有两件事。首先是一切都已经太迟,再来是这种状况是自己亲手造成。



「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除了没有立场这么说之外,这句话本来就是禁句。



然而佑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就算能在九十九机关里大显身手,他依然只是十六岁的少年。



「我不会贪心地说要拯救世界上的一切……可是就没有其他方法,能让多一点家伙得到幸福吗?」



「没有了。」



神明立亥回答。



像是早就预测到佑树会这么问,她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



「在早一点的阶段,也就是世界还能保持完整型态时,我没办法下定决心。因为我到最近才认为这个世界有这样的价值。你就是为了这一点,才带我参加这次的蜜月旅行吧?」



「嗯嗯,是啊。所以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企图,还是参加了旅行。」



「只能说我们扯平了。结果你们也太过配合我任性的要求,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虽然你们尽量不让我看见……但这整个世界很早之前就已经结束。也是因为这样,旅行的后半才都选择到偏僻的地点冒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