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四章(2 / 2)


「加机油也不会动的。不过,这次是他自己表示要行动啊。对吧?队长。」



「唔……」



满腔动力被批得一无是处。



当关口为京极堂与木场的话语而意志消沉的时候,木场从头说起事件大略的来龙去脉,感到厌烦的京极堂也听着。



根据木场的说法,年仅十岁的被害者是年纪最小的天城遗产继承人,死者母亲是「天城演艺社」旗下的脱衣舞者。当天要登台表演的她,把零用钱和饭团交给小孩就出门了。最后一个看到小孩的是她的小学同学,目前还没有人在被害者放学回家后的时间看过她。



法医已经推测出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警察缩小嫌疑犯的范围后,开始调查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当中也包括天城的母亲天城妙子。可能的动机是不想让遗产落入他人手中,所以才杀掉其中一个。但即使杀掉一个也还有七个,而且杀掉年纪最小的孩子并没有意义。要杀的话,也应该是确定继承遗产又担任电影院经理的长男。



还有尸体出现的时间问题。最后锁门的「天城座」经理非常肯定地说,发现尸体的前一晚,「天城座」电影院里并没有尸体,座位上什么都没有。若经理所言属实,犯人只可能在当天深夜到早上的这段时间搬运尸体。



从推测的死亡时间和当天诡异的目击报案电话判断,天城妙子很可疑。



但是尸体被搬动、出现的那天,天城妙子却有不在场证明。她前晚与浅草脱衣舞剧场的脱衣舞者们在一起,据说是陪着小孩失踪而报警的脱衣舞者度过一晚。



「……那她不就是好人吗?这个叫做天城妙子的女人。」关口说。



天城的母亲应该是纯朴又直爽的人吧。情妇的小孩不见,还陪在她身边,而且让丈夫的情妇留在自己的剧场工作就已经够善良了。



「与其说善良,不如说是冷静。跟事件没关系倒还好,如果她是犯人、事件关系人或是目击者,还若无其事地陪在情妇身旁一整晚,那一点也不合理也不正派,胆子简直异于常人。」



「这我就不懂了。」



「我还不知道关口你到底有没有胆子呢。」



被这样一说,关口闭上嘴巴,陷入思考。



「关于移动尸体这件事……该不会是没看到尸体吧?那个……接到报案去搜查的警察,会不会没注意到尸体呢?也许因为没有注意到就没找到。电影院的光线很暗,而且阶梯和角落不少,会不会是藏在暗处没看到?」



「当时去现场找的同仁都说确实找遍了,而且这次事件也不可能是那样。尸体确实被移动过,因为身上穿的和服和头发是湿的。」



「湿的?」



「那天不是下了一整天的雨吗?尸体的头发与和服都淋湿了,所以应该是从外面搬到电影院里的。」



「那脚印或是拖行尸体的痕迹呢?电影院的地板上没找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地板上都干干净净的,脚印也没留下,可能是被擦掉了。」



「这样啊。」



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的关口陷入沉默。



虽然听似说了不少,但木场所说的都是「关口已经知道的事」或是「想知道也可以自己发现的事」。关口不打算再从木场身上挖出其他情报。



「总之,我想去天城那里一趟。榎兄打给大爷时,天城应该是跟榎兄在一起。他们大声嚷嚷着说要去找妖怪栈敷童子。」



关口表明自己要前往的目的地。



——要出门了。



不是要回家,也不是要去京极堂或蔷薇十字侦探社,他是主动表示自己要去的是平时不可能牵扯上的地点。



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这份心情也慢慢远去。恐怕这无关紧要吧。



「妖怪?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因为好像……有……」



回答得很模糊不清。



换成京极堂,一定可以用滔滔不绝的气势解说「妖怪是什么」,但关口既没有这些知识,说太多话舌头还会打结。而且,「童子」这个单字让关口感到非常不安。



「嗯~」



木场没有多加追问。



京极堂也没有解说。



总算放心了。



大言不惭地说要出门的关口,却不知道天城家的地址,一离开京极堂便停下脚步,像只无头苍蝇般说:「天城家在哪里……」木场见状,叹口气说:「我知道。」结果由木场负责带路。



共同外出的京极堂、关口加上木场是难得一见的组合。



一行人从中野搭电车前往浅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近年底,擦肩而过的人们都匆匆忙忙地快步走着。觉得冷而拉起衣领走着的关口,很不擅长在人群中前进,只要差点撞到人就会停下来,而被人潮牵着鼻子走。木场对这样的关口无可奈何,不时得回头等关口追上来。



「匍匐前进还更快呢。」



面对语气不耐的木场,关口低头碎念:



「大爷好会走路。」



「走路哪有会不会?你这样天都黑了。」



木场抱怨完,关口在他身旁非常努力地快步走着。



「小关是无法察知人潮的动向。」



京极堂淡淡地说。没错,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关口能直直前进的话,倒是能走得很快。但强调这个也没有意义。



摊贩林立的浅草公园,随风飘来面食的香气。木场穿越葫芦池周边往前走,路旁还残留昨天下雨的积水。人潮渐渐减少,走进小巷后关口才稍稍放松。



正当他「呼~」地吁了长长一口气时,总算抵达天城家门口。



从公司规模和人们的传言推测,天城家给人华丽奢侈的模糊印象,实际上却散发一种平易近人的氛围。不过占地和庭院都很宽广,围墙也比两边邻居更气派。



关口向似乎是帮佣的女性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对方亲切有礼地说:「现在有访客,请问您有先预约吗?」



「虽然没有预约,但请帮我转告悠纪夫先生说关口来了。」



关口认定曾经一度想当自己弟子的天城,不可能把自己赶走,不过看着女佣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对下意识地耍小聪明的自己感到痛心,心情不禁一沉。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不熟练的弦乐器声,只听声音无法分辨是什么乐器。



演奏的人是谁呢?会是天城的母亲吗?



拒绝收天城当弟子的是关口,而且,天城想当弟子这件事本来就是出于一时冲动,确实是错误的选择。



突然想回家的关口,发现旁边的木场正用四方脸瞪着自己。



回不去。



自己说要行动的关口,下一步还是想躲回原处,他就是一个不中用又只会在原地徘徊的没用男人,连自己几分钟前说的话也不能相信。这样的关口如果没有木场在旁,恐怕现在就会说「还是算了吧」直接逃回家。



关口短时间内思前想后又很泄气,这时刚刚离开的帮佣回来说声「请进」,让关口一行人进了家门。



「各位认识的人似乎也在,悠纪夫先生说可以直接带你们进去。」



「认识的人?」



天城和他们都认识的人会是谁呢?



是写引荐信的稀谭舍或赤井书房的人吗?



还是……?



关口怀抱不安的心情拉开门。



「榎木津,你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人是榎木津。



看到舒服地躺在榻榻米上休息的侦探,木场大喊。



「嗯?啊啊,豆腐来啦。笋子,你看,这家伙就是豆腐男。他的脑袋很硬,被撞到可是很痛的,小心喔。连书店也来了,真是大丰收。」



榎木津依旧躺在一整排高级的座垫上,只有头转过来说话。



「是。」



挺直背脊的天城端正地坐着,听着榎木津说话,表情乖顺地点头。他前面放着古筝,天城的手放在弦上。



「关口老师,还有中禅寺老师,没有亲自迎接我感到非常抱歉,因为榎木津老师要我弹古筝别中断。」



「弹得很差。」



榎木津严格地说。



「是。左手可以按着弦弹出音律,但右手的力气比较弱。」



关口以前以为,古筝是穿着和服的女性在弹的,看到天城手指套着弹古筝用的长长假指甲,才知道原来男生也会弹古筝啊。只要是乐器,不分男女只要想弹就能弹吗?



「我说好无聊,有没有什么乐器可以弹,笋子就拿古筝出来。笋子还会三味线和尺八,等一下喔。呵呵……」



榎木津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榎木津的笑点和心情好坏,关口他们完全无法掌握。



天城转向木场打了招呼:



「您好,我是关口老师的弟子天城。」



他紧张地自我介绍后,低下头来。



「弟子?」



木场一脸惊讶地看着关口和天城,露出一副想说什么又硬吞回去的表情。他坐在榎木津对面,中间隔着一张镂空雕刻着菊花的唐木桌。



京极堂说了声「不好意思」,优雅地掀起衣摆坐在木场旁边。



「我是四谷署的木场,和那个侦探是旧识。」



「您是警察先生吗?是为了今早在我们电影院发生的事情而来吗?身为关系人的母亲被警方留下来,现在还没回来……」



天城的表情看来有些迷惑。



「嗯嗯。」



既然事发地点是天城家经营的电影院,这也在所难免。关口也坐下来,看着天城的表情。木场则说:



「不,我是来找侦探的。喂!榎木津,快点给我解释。昨天的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人在哪里做了什么?」



榎木津还是躺着。



「跟我昨天说的一样。讲一次不懂的话,讲两次、三次也不会懂的。我以为木场修的脑袋是硬的实心,像木屐一样,原来是空空的木箱。你把脑子装满再过来跟我讲话。」



「吵死了。」



两人互骂是家常便饭,总是这样。榎木津和木场不知为何很合得来,相处模式非常坦率又直白。



房门被拉开,女佣端茶放在桌上。



「不用麻烦。」



关口低头道谢,并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是为了与榎木津吵架而来。



关口虽然不擅长处世,但自认在在场的人当中,应该是最有常识的人。



「发生这种事,真是辛苦你了……那个……」



他想先安慰天城,又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应该也不是说「请节哀」吧?那要说什么来安慰对方?



「也就是你家电影院发生的事……」



话都含在嘴里。



「嗯,真的很糟糕。我今天和榎木津老师一起去电影院的时候,刚好警察到场。刚刚也提过,母亲被当作事件关系人,遭警方留下来问话。很多警官前来调查,所以我们就暂且先回来。」



「留在那里也没好事,所以就回来了。」



榎木津和木场互骂着「笨蛋」、「傻子」,却能巧妙插入天城与关口间的对话。



「关系人……你母亲就是那个……」



关口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语尾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跟母亲说,因为尸体在我们的电影院里发现,所以有些事情必须问清楚。虽然报案者和发现者是母亲指派的经理,并非母亲,但被害者是我父亲的小孩。」



这些都已从木场那里听说了。



「父亲包括我在内,共有八个小孩。前阵子曾在律师的见证下,所有人齐聚一堂,公开父亲的遗嘱。包括我的八个小孩都有继承到遗产。我因为太震惊,没有看清尸体的脸,母亲却清楚看到还叫了她的名字,后来就身为重要关系人被留下……我之后是不是也会被问话呢?」



「很难说,也有可能来问你话。」



关口边回答边瞥了木场好几眼。虽然他曾经历过几个案子,也有身为事件关系人被警方问话的经验——但只要一结束,不愉快的记忆立刻会被抹去,所以他对于搜查的步骤印象非常模糊。



「也许我和母亲一起待在电影院比较好吧,但因为当时母亲一直叫我回家,榎木津老师也在,我想说不能让老师被不知何时才能解决的事情拖住,所以才先回来。」



天城似乎是以保护榎木津为优先考量。



「不管怎么说,本馆一号馆应该会暂时休业吧。母亲很担心这段期间的营收。而且座椅也不能用了,只换一张椅子又怕太显眼,所以打算把全部的装潢换掉。等警察离开,就会请装潢业者去评估作业时间和报价。」



「等等,话题怎么跳到装潢上头?都死了一个人耶,这样有点过分吧。」



木场也加入对话。



「是、是啊……您说得是。真抱歉,说要装潢的是我哥哥……他是新宿电影院的经理……啊啊,这样好像在找借口,谁说的都一样吧。」



天城语无伦次地回答。



「真是的,地板脏了也好,椅子上的污渍也好,地毯上的脏污也好,那些一点都不重要。而且,那个根本不是妖怪,而是普通小孩的尸体。」



回答的是榎木津。



「妖怪?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垃圾侦探。」



「那个……如果有天城陪在身边,你母亲不也比较安心吗?」



四个人的对话开始交错。



「不一定吧,我母亲胆子很大,我在或不在应该没有太大差别。」



胆子更大的反而是天城吧?



他意外地冷静而且牢靠。



关口本来是因为担心天城才来这里。



「你不会……烦恼吗?」



「很烦恼啊,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榎木津老师叫我弹古筝,我想先弹再说。」



弹古筝明明于事无补,人家说了就去做吗?还真令人无言。虽然相较之下,关口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天城未免太没有想法。



「手在弹琴的话,虽然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有在做些什么的感觉,也能稍微让心情恢复平静。榎木津老师非常懂得如何让人静下心来的方法,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那是……」



榎木津恐怕没有那么贴心。



「笋子,接下来是三味线。」



榎木津突然下令。



「是。」



天城从古筝上收回手,拿起放在旁边的三味线,拆下假指甲后拿着拨片,用左手按弦开始演奏。他用手拨弦调音的模样颇有专业架势,可惜右手的动作不稳,无法用力拨弦。



「喂!我干嘛大老远跑来听三味线啊!」



天城的三味线随着木场高分贝的嗓音发出激昂的乐声。



「真棒!」



榎木津十分满意。



「才不棒!蠢侦探。」



关口不想管这两人——但又想不出适当的言词,只能移开视线盯着天城的手。



「我没有弹过吉他和贝斯,所以刚才被榎木津老师骂了一顿。听说关口老师您会弹贝斯吗?」



「这家伙居然说不会弹贝斯,家里也没有。我就问他会弹什么,他说会古筝、三味线和尺八,我就叫他赶快弹给我听听。」



到底为什么会聊到这个话题,还真是丝毫没有头绪,但因为是榎木津就算了吧。



榎木津依然故我地躺着,无视愤怒的木场,态度还很嚣张。



「我只会一点皮毛,称不上会弹,真不好意思。战争时,我们家经营的一间小剧场倒了,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三味线和古筝。我们家本来是靠浪曲讨生活,后来觉得游走街头太辛苦,便投资一笔钱买了东京的小剧场……但却倒闭……接着又创建新的小剧场、盖电影院……这样想起来,我父亲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天城低着头,又说了一次「真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看猴子,他弹的贝斯是根本不好意思给人听的差劲,可是这种人却组了爵士乐团弹给人听。那才是不知羞耻的猴子。」



榎木津的话总有些偏离主题。



「不是榎兄你叫我弹的吗?我才不喜欢弹给别人听。」



「关口老师果然多才多艺,真厉害。」



天城两眼发亮地说。



「也没那么厉害。在会才艺的猴子里面,掉得比平均值低一点。」



即使关口不自谦,榎木津也会把他贬得很低。关口怀抱复杂的心情看着榎木津。不知哪里被戳中笑点,榎木津一面自言自语:「掉下来的猴子,猴子掉下来。哈哈哈,猴子会掉下来喔。」一面自顾自地笑着。



「我喜欢弹三味线也喜欢听。虽然弹得不好但是很喜欢,因为手有些……」



天城用温柔的语气淡淡说着。



在他弹奏乐器前没发现,天城的右手看来有些行动不便。



关口从天城动作不太自然的右手移开视线。他觉得自己直盯着看很失礼,但完全不看又仿佛太刻意,并非好事。



「三味线是我第一样接触的乐器。以前父亲带我去电影院和小剧场时……比起暗暗的电影院,我还满喜欢小剧场的,人很多又很照顾我、会陪我玩。三味线就是我三岁的时候,小剧场的女员工教我的。」



「三岁的话很早耶。」



为什么会说到这个呢?明明有很多其他应该要谈的事。



「有句话说『三岁定终身』,所以要学古筝和三味线的话,要在小孩三岁三个月的时候让他学,但我后来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而且,我也不是去学才艺,只是去玩的时候顺便碰一下,说不上是学习。不过每次去小剧场,那个人都会教我,记得我偶尔也会去她家,所以又接触到古筝和尺八。我学得很开心,可是那位教我的人在我六岁时过世了,我后来就再也没有学过乐器。」



天城的肩膀轻轻摇晃,按着弦的手由左往右移,拨片弹奏的旋律也随之改变。



「喜欢的事就应该持续去做。」



无论何事都讲得斩钉截铁的榎木津这样说。



「因为中途发生战争,那个年代不容许。」



天城就这样让话题悄然结束。



「……我认为,母亲被怀疑是杀了小孩的凶手,动机是不希望遗产落入私生子手中。而且在推测的死亡时间,母亲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段话来得很突然。



但是,这个话题才真正符合现况。他也许是一直用不相干的话题掩饰,勉强压住不安的情绪。天城的嗓音沉重,表情懊恼地拨着弦。



天城眼神空虚地望着关口,仿佛是在求救。关口只发出「唔……」的声音。



「那人是魔鬼但不是杀手,虽然见死不救但没有杀人。」



榎木津的话声回荡。



口气一如往常,毫无犹豫。



「对,一切都是因为我太没出息。」



天城陷入困境般点点头。拨片上下晃动,弦声起落。



「没出息也好、没有用也好,都随便啦。但你看猴子,连说话都不会好好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拜托不要再把关口搬出来当作废人的代名词。就是知道自己没用,才希望不要被当作比较的对象。可是,这话一旦说出口,恐怕会因为更难听的话语导致心灵受创,他只能默不作声。



「怎样,你又看到什么?看到的话,就用人家听得懂的话讲一遍,你这个只会躺着的侦探。」



伴随三味线的音色,木场追问榎木津。榎木津转过身去背对木场说:



「我如果只会躺着,大爷就是过动的刑警。话说回来,你如此过动,那张四方脸怎么都没被削尖呢?」



他的态度非常悠哉。



「抱歉,三味线演奏会先暂停一会儿,这样我没办法专心。你要我说几次?侦探你听好,你就把看到的东西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你的语气不像以往那样肯定,看来你也还不知道犯人是谁吧?」



「嗯,不知道。」



榎木津又把头转过来,轻松地回答。



「不是说了搜查是警察的工作吗?我已经腻了。这次事件太无聊,小孩被杀的事件一点都不有趣。加上书店也牵扯进来,我开始觉得无趣了。即使天才如我找到犯人——也不能马上给他好看。只要与书店有关,不就得静静等他弄清真相、表达意见才行吗?」



「你从来不曾静静的吧?」



京极堂突然回应。



也许因为京极堂到目前为止难得保持沉默,一开口,声音便扎实地回荡在室内。



「所以不用静静的也可以啰?」



榎木津的视线朝向京极堂。



「不,这次事件需要再给我一些时间,见机行事。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个案子不适合侦探也不属于我,正因如此——要出手就得再等等。」



京极堂来到这里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向榎木津传达这段话。



「书店就为了说这些专程跑来啊?」



榎木津瞇起双眼。



「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才来的。」



京极堂冷淡地回答。



「看吧……真无聊。」



京极堂与榎木津的对话,好像能读取对方的心思一样,最后两人都闭上嘴巴。



说起来,京极堂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细节。



这两人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关口仍然看不清事情的全貌。



「嗯~无不无聊根本不是重点,人都死了。」



木场为了插话,故意提高音量。



「每天每小时都有人死去,如果人死可以让我开心的话,我每天都会笑不停。」



「这个蠢侦探!」



他们来访,原本应该是想做些什么,但关口和木场却只是在给天城添麻烦,啰哩啰唆地搞得周围人鸡飞狗跳。



「大爷,就算是榎兄,偶尔也有不知道的时候,不可能每次都帅气登场、抓到犯人大笑而去。你这样对榎兄要求太严苛了。」



想做总结的关口,义正词严地讲出这番话。



「别吵!我可从来没要求也没期待过侦探,别开玩笑了!」



「对啊,是这样没错。我对榎兄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他每次都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即使如此,榎兄还是能准确地揪出犯人不是吗?唯独这次真的是没办法。从一开始榎兄去找的便是不存在的妖怪,再怎么样也不会有结果。找一个不存在于世上的东西,本来就是做不到的事。也就是说……所以……是我不该带木场大爷来这里,因为毫无意义。我以为找到榎兄,事情便能有所进展,也许能帮上天城的忙。」



「蠢侦探当然不可信。」



木场用鼻子发出「哼」的耻笑声回应。



无论如何,关口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担心而特地跑来。他能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如同平常一样躲在家里足不出户就好。



恐怕关口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来到这里。



包覆着关口的寒天薄膜又回来了。



现在,关口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躺着的榎木津说「回去吧」。虽然要把他带回去这件事困难重重。



「所以我说榎兄,回去吧。」



「为什么?」



榎木津像小孩一样回答。



「想睡觉的话,在你的事务所和京极堂也可以睡啊,榎兄待在这里无事可做吧?」



关口小心翼翼地回答。



仿佛有一朵乌云慢慢笼罩脑海,到头来,关口无论何时都帮不上忙。不但一事无成,连想做点什么的这个念头本身就是错误的。他现在只想回家,「想回家」这三个字占据所有思绪。



突然,榎木津凛然起身。



对于心情很难捉摸的侦探来说,不管关口有没有劝说,他想回去的时候就会回去。



「天城,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那个……」



关口咬紧牙关把想说的话语和感情表达出来,与榎木津一同起身,准备离去。



但榎木津没有回应关口,而是对天城说:



「笋子也一起走。」



「好,请问要去哪里呢?」



让三味线发出清脆乐音的天城直直看着榎木津。



「犯人和妖怪都要找到。我这个侦探大神不出场,警察就像陷入迷雾般,什么都找不到;书店也不肯踏出家门,逃走的妖怪栈敷童子可不会回来。现在就出发去『天城座』。」



榎木津走出房间。



「榎木津老师?那个……关口老师?怎么办?」



天城放下三味线,紧张地来回看着离开的榎木津和关口。经过一番踌躇后,他决定追随榎木津而去。



「我去去就回。」



榎木津离开就罢了,可是连天城也同行的话,关口想表达的一点关怀就毫无意义。木场看着发愣又不知所措的关口说:



「真不愧是关口队长。」



木场微微一笑,对关口行举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