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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毛现·上(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一穷二白的药樽(ocg42=YJ)



扫图+校对:打入组织的呜喵(夜尽巫妖)



文前注:本篇由于两孩童名字并未给出汉字,所以暂以罗马音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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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朋友的朋友这种程度的关系中,以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传播的传闻。』



『奇怪而又充满魅力、真伪未辨的传闻。』



『相信它也许有一半是真实的传闻。』



——布鲁范德(注1)对都市传说的定义



注1:扬·布鲁范德(Jan·Brunvand),美国著名民俗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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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羽毛现 芜木统文



风和云支配着天空。



层层相叠地涌动着的云团蕴含着一股原生性的不祥的漆黑,黑得如果有人说这是堪萨斯的大龙卷带来的也会马上相信。不知是因为这股颜色,还是因为行速太快,云团基本没反射地上的照明光回来。



本来街上就无法期待月光照及,而小暮宗一郞所走的高架铁路的沿边道路,更是宛如阴影在黑暗中越压越深的暗渠一般。



「真是的,所谓的行政预算……」



小暮端着宽阔的肩膀,边走边咒骂道,



「真的用到了需要的地方上了吗……」



街灯与街灯之间的间隔有着相当距离,后方某盏灯还马上就照不到了。



在甚至让人联想到宇宙的边界的遥远前方,街灯像硫黄般微弱地闪烁着,看起来不像荧光灯泡,而像是在燃烧的瓦斯。明显灯泡已长时间没有交换过。



「电灯一旧了就应该马上换掉,不对不对,在此之前,应该在增加街灯数上投入更多的行政预算……」



小暮停下脚步,挺起从外套上都能清晰分辨出来的厚实胸膛,注视着就在侧面的高架路桥墩。



昏暗的人行道让人甚至想到了古代遗迹的回廊,而在黑暗中伫立的巨大高架路桥墩则感觉像是染上了重油的异形异质的纪念碑。



「喂!」



小暮板起像是用石灰岩削出来般棱角分明的面孔,对着黑暗怒吼了一声。



从普通巡警的派出所执勤时期开始,不、从警察学校时代开始,就经常被前辈和教官提醒这声音“过具威吓性”。如果是那一带的小混混,仅仅是听到练习过武术的小暮发出的声音,就已经会浑身一震,失去抵抗的念头。



「喂——」



小暮再一次、不过这次是相当低声地喊了一声。



并不是因为想起了教官“要成为受市民爱戴的警察”的话才改变了声调。本来呼喊的对象就不是可疑人物,而是黑暗本身。



是因为有一种包围在这一带的阴影像是在攀上高架桥墩的感觉。



当然这明摆是错觉,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不可能有这种事……就算有,对它呼喊又能怎样呢?



应该是气压层的影响,遥远的上空中的旋风并没有刮到地面,但还是不时有一阵风从大队中走失,为了与被丢弃的报纸共舞一曲而急急降下来。



小暮制服的下摆随这样的一阵风翻动,可谓魁梧的庞大身躯随之哆嗦了一下。



「……呜、喂——……」小暮向着黑暗的呼喊越来越小,同时快步前行。



这是逃跑。



从年幼时期开始就害怕昏暗的场所,当上了刑警的现在也仍然一样。



当然,小暮也体验过在午夜进行搜查和埋伏工作。准确来说,恐惧的对象并非黑暗本身,问题是潜藏在黑暗深处的东西。如果那是人类,管他是连续杀人鬼还是武装强盗集团,他都会一马当先冲进去。



小暮真正恐惧的是……晦冥的……幽灵或者妖怪。



小暮用只会让人想到赛跑练习的速度穿过高架桥下的道路,斜向着有如隧道出口一般闪耀着照明光源的方向马不停蹄地往前跑。



就像是沙漠的居民向刚下起来的雨祈祷似的,小暮全身沐浴在便利店前的明亮光源下,露出了莞尔的微笑。



充满光芒的地方不会有幽灵和妖怪。不对不对,本来它们就不存在,只是在光芒照耀下,它们更是、更加、确确实实地不存在了。



小暮吐了口气,身体被深深的安心感充斥,同时涌上了快要被忘记空腹感。



「……如果给我个媳妇的话」



大概就不用一直总是吃便利店便当了吧。



小暮准备要打开光源所在的正前方的玻璃门,不意间轻轻侧了下头。



看得见的是排列在店前的圆柱状烟灰缸,几个分类回收的垃圾箱,应该是光顾这家店的客人的自行车,以及再旁边一点的、笔直竖立的捕虫网。



三四个年轻男子像是要组成个圆形似的,在便利店的玻璃窗边聚集在一块。



年轻人在便利店前聚在一起并非是什么新鲜事。纵使是接近半夜时分,也许那是在碰头,但只是聚集在一起并不等于犯罪。



但是,拿着捕虫网……就是说那是孩子吧……



小暮一直坚守警察法第二条“负责对犯罪的预防、镇压及对安全与秩序的维护工作”。在派出所执勤的时代里,带头告诉行人路怎么走,连到达目的地为止的公交费也是最后自己掏腰包。



这些都是出于防止犯罪活动的考虑。假设行人一直迷路下去,若然没有到达目的地,那就会有被卷入犯罪中的危险。以防范于未然的手段来说,小暮一直把借公交费和执勤盘问看作没什么分别,同样地实践着两种做法。



虽然从西北警署调到总厅以来,这样的机会少了很多,但仍绝没有忘记作为一名警察的基本职责。



小暮大步走向捕虫网。



这种情况下,用不着进行执勤盘问,而只需提醒一下就足够了吧。



现在不是小孩玩耍的时间。他们身上的服装在涉谷里来讲也算是有相当的街头时尚感,但窥看到的侧脸却是颇为光润。大概是初中生吧,感觉身材算是得到充分的发育,不过和在西北警署的警察道场里都是身材最魁梧的小暮比起来,确实有一种“大人”和“小孩”的差距在。



「得了,交上来啦。」



听到从圆形阵传来的声音,小暮皱起了浓厚的眉毛。



「你有的吧,带在身上的吧,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啦。」



搞什么,这些孩子排成这种阵势……是在围着什么人……



「说了把东西交给我们啊。」



是恐吓吗!?



闪过直觉的瞬间,小暮反射性地发出了声音。



那不是什么有意义的词句,可以说是柔道比试中向对峙中的对手发出的声音。本来并没有打算威吓他们,但少年们就像在无人的旷野上碰上了石人一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令圆形阵瓦解掉了。



后退的街头时尚装中间的缝隙露出了一个穿着短裤的小孩子。



他年龄很小,可能是低年级小学生,说不定只是个幼儿园的小孩。从他站着的位置来看,也看得出明显直到方才他还是被初中生们围着。表情既木然又暧昧,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东西。



与之对照,脸上明白地露出怒气的是后退了的初中生。



「怎么啦,大叔。」



「……大叔……」



小暮像轮唱似地嘟囔了一句。



「呆到一边去啦老头子,别盯着我们看啊。」



「……老头子……」



「和你没关吧,老头。趁没受伤就给我当成没看到吧。」



「……老头……」



小暮的额上青筋突起,小小的滚圆瞳孔中迸出炽热火花般的光。



自己才二十七岁!既不是大叔也不是老头,更绝不会是老头子。因为还没结婚,所以应该也没办法当老头子吧。说来好想结婚。虽然想结婚,但是警察这种职业与异性邂逅的机会极端地少,更何况被安排在编纂室上班……不不不,现在的问题不在这……



「是个弱智的吗?老头啥也不说只是傻愣在那么哦。抬眼在家里也是被老婆当成碍事的人吧。」



小暮呻吟了一下。



都说了没有妻子啦!不可能有妻子的,穿制服的男子回家时绕到便利店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太简单明了了。



自己也是希望过着不是吃便利店便当、而是吃家里准备的家常菜的日子。但是没这回事,没有。



「大叔,难道说是老婆不给你准备晚饭才每天来便利店的吗?」



「……噗咝!」



本来想说“不是”的,但无意识中混入了呻吟声,拜这所赐发出的声音结结巴巴,听起来就像是因空腹而不悦的狮子的吼叫。



+



小暮在收款台前故意地清了一下嗓子。



他一只手提着装着商品的购物篮,另一只手则牵着孩子伸出来的指尖。收款台处看不到店员的身影。小暮把篮子放到收款台上,向着指尖连结着的幼小面孔侧了侧头。



「嗯,MAKI君的家是在这附近的吗?」



「……」



围在一起的那群中学生在小暮雄狮般的咆哮下一哄而散,便利店前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虽然在原地呆了一阵子,但孩子的母亲还是没有出现,又不可能把他留在外面,于是小暮拉着他的手臂走进店里。



「那个、呃,MAKI君在这种时间总是一个人呆着的吗?」



小暮只问出了他的姓名,除此之外一概不清楚。



「……是“MAKI”。」



「嗯哼?」



「……每个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哦,MAKI君、不、MAKI是小学生吗?」



「……不是喔。」



现在总算问出来的第二个信息。



「是吗,MAKI在上幼儿园吗?」



虽然不习惯和小孩打交道,但小暮想起了从同期的少年课同事那里听来的话,于是决定不是单方面地刨根问底,而是先尽量尝试让双方交谈起来。



「长得挺高的啊,在班上是最高的吧?」



MAKI的表情没有变化,脸上看起来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肯定不是这样的吧,小暮在心中点点头。如果心情真的不好的话,应该不会处在一起、手也不会牵在一起吧。



心中明明高兴,可从那天生的面容和氛围周围的人看不出来。加之沉默寡言,结果给人一种总是在生气似的印象。



——很相似——过去年幼时,自己也是这样子。无论做什么,都经常会被大人们说“在生什么气啊”。



「怎么,在班里不是最高大的吗?嗯,幼儿园里不叫“班”而是叫“组”吧,哈哈,你是几组的?」



「……我没有去什么幼儿园。」



「唔、嗯?」小学之前并非义务教育,所以那也不是说不去上绝对不行。



小暮寻找着话题,视线游离到空中。



MAKI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收款台的前方。



「嗯。」小暮向那些陈列品伸出一只手,抓起一张画有动画人物的集换式卡片。完全不知道那是TV动画还是游戏,上面的Logo写着“吉加斯火箭”。



「你想要吗?」



虽然没有回应,但MAKI并没有把视线从卡片上移开。



「好,买一张吧?」



「……很贵啊。」



「这、这种东西要三百元吗?不不,这种价钱还是轻松付得起的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买给我?」



「这个嘛,唔」小暮想了想,然后说出了最无可厚非的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



MAKI一边盯着卡片一边低声说道:



「……想要两张。」



「两张?」



这不就已经比自己买的便当还要贵了吗?



篮子里已经放着准备给MAKI的果汁和零食了。



这些并不是MAKI要求的,而是自己擅自挑的。再加上卡片的话,对于发薪日前的现在来说是笔意外的破费。



看起来没有干劲的店员总算从柜台的旁边出现,无言地把放在那的篮子抢了过去。只有手的动作与忍住哈欠般的表情成反比例地迅速,把商品一个接一个地送到条形码识别器处,然后报出总金额。



MAKI放弃了似的从卡片上移开了视线。



小暮说「这个也是」,把两张集换式卡片递到店员手中。



伴着低声的咂舌,店员重新报上了总金额。



在风中飘荡的报纸一边目不转睛地围观着离开了便利店的巨大玻璃窗并排而行的小暮和MAKI,一边逐渐飘远。



——该怎么办呢?



小暮来回看了看手上装着便当的塑料袋和MAKI手上同样装着便当的小一号的袋子。不可能就这么回去,没理由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深夜的便利店门前然后离去。虽然不觉得他是离家出走,不过总之还是应该找一下他的家吧。



小暮向MAKI弯出上半身。



就在小暮准备开口前的那么一瞬间,斜前方传来了声音。



「陪我们一阵嘛。」



是刚才的那群初中生。



「大叔,我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呢。」



「话题?」和这些孩子无话可说,小暮老实地侧了侧头。



「总之过来吧。」



「有什么事?现在早就是孩子该回家的时间了喔。」



「哼,刚才都威胁我们成那个样子,很得意吧,别事到如今才说怕了啊。惹得我们生气,大叔倒是心情不错吧。」



「……什么?」



小暮总算察觉了。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回礼”吗。什么生气,说是找碴儿都轻了。



「跟我们来吧,还是说要在这里磕头认错吗?」



「……嗯。」



无论伤害他人多少次,都不会知道自己受到同样的伤害时会有多痛。威吓过后大人便会轻易罢休,所以他们才会得意忘形重复着同样的行为。



他们就是这类少年吧。给他们看警察手册赶他们走很简单,但是在使用权威的时候,结果上来说这只会变成与对少年们没有价值的威吓同样的行为。必须取而代之,展示实际的“力量”才行。没有孩子王的现今、疼痛、这个世界上有着无法匹敌的存在,这些东西都有必要让他们领悟到吧。没错,必须由柔道三段、剑道三段、空手道二段的这个我来教育他们!



小暮一晃一晃地转过身来,走向少年们的身后。



MAKI就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跟着。



这也是没办法吧,小暮想。比起在便利店前一个人站在那里,还是呆在自己身旁比较安全。并不会让他看到什么暴力的场面,只会是像警察道场里的训练之类的东西。



小暮被带到高架桥正下方的更深处。



这是影子无声地侵食着黑暗的地带,本来是小暮最不擅长的地方,但是拜周围有多个孩子围着所赐,平时的恐怖一点都不剩了。



不管是谁,只要能处在一起,对黑暗的恐惧就会大大减轻。



「嗯,那么谈谈“话题”吧。」



小暮一边脱掉制服的外套一边低声说道。



「什么嘛,原来从一开始就“干劲十足”了啊,精神不错的大叔。」



「事先声明一下,我可不是大叔,现在才二十七岁。」



小暮把外套和塑料袋交给MAKI,并用手势示意他退后。



「好了,谁是第一个来“谈话”的?」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已经飞到小暮脸前。



「咕?」腰擅自弯了下去。



被什么打中了?眼睑似乎被直接全中,所以眼睛看得不太清楚。



从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间,小暮隐约看到少年们端着枪的样子。



毫无火星的闪耀,让人觉得是从枪口喷出来的飞碟接二连三地袭向小暮。是气枪吗!?纵使是个玩具,借由气压高速射出的BB弹还是足以击落飞鸟,击中眼睛的话失明的可能性也很高。



「呜噢!」



小暮护着脸向前猛冲。



「呀哈哈——,说是二十七岁真的假的啊。」



一直没听过的声音在反方向急速接近着。



「这个大猩猩,不是怎么看都是个大叔吗。」



那是个身穿迷彩夹克,刘海相当长的男子。



捂着脸的小暮手一阵灼热,沉重的冲击贯穿指甲,连头盖骨都作响。



小暮向后仰去,然后摇晃的视野里映出了迷彩色的男子一边笑着一边夸张地收回铁棒的样子。



「漂亮,不愧是星崎。」「请干掉他啦,那个老爷子。」「似乎有种能赢过我们的错觉呢。」



少年们送上了喝彩。



——原来是有帮忙的人吗。



「呀哈哈哈哈。」



叫做星崎的迷彩色男子迅速地挥下铁棒。



小暮一个侧步向旁边滑去,勉强避开。脚边湿漉的尘埃卷成漩涡飞扬起来。一边手臂已经几乎没有知觉,脑袋摇摇晃晃,视界也很模糊,不过还是察觉到叫做星崎的这名男子并不比少年们年长多少,恐怕还是未成年人。



「动作不是挺快的嘛,呀哈,明明只是头猩猩。」



「呜、呜嗯。」



小暮把麻痹着的手臂放在前面,摆出了空手道的格档的姿态。



「呀哈哈,似乎是耍什么功夫呢,那我也不用客气了呢。」



星崎迅速抽回手臂,扔出铁棒。



虽然这伴随着割开黑暗的摩擦声,但小暮不会避不开。



就像有短线连着铁棒的木偶一样,迷彩色几乎无时间差地迫近。



「什、什么!」



小暮发出的惊愕的声音,针对的并不是星崎的爆发力,而是跟随他而来的那样东西。



眼前的男子——少年——正拿着斧头!



不知是不是真货,从尺寸来看也许是消防用的,不不不,问题并不是这个。弯下膝盖后退的小暮身上的白衬衫被割开个大口子,在远处围观的初中生们发出的欢叫声在高架桥下回响。



「居、居然用这种东西……你几岁了?……」



「就是把你干掉,呀哈哈,也不会坐牢子的年龄啊。」



这就是最近的孩子王吗。



星崎的手拖着流线闪着光泽。小暮一边呻吟着一边突进。越是离得远反而越危险,这个男子砍击很迅猛,不过因为手上的武器是斧头便大开大合。接近他的话,找准空隙就肯定能压下他的两只手臂或者肩膀。



「呀哈。」



被对方按计划抓住了肩膀的星崎笑了。



真的行得通吗!?斧头收在了后面,这家伙已经什么做不了,只能被扔出去了。



就在决定用体落(*)的那个瞬间,小暮“看到了”眼前依旧展露的笑容的意味。(*注:体落是柔道中投技的一种。)



星崎的另一只手上兰博刀(*)闪着青光。(*注:兰博刀,一种大型军用匕首)



——完了——刀穿过白衬衫后仍不停深入,小暮感到无比惭愧。肉被深深地剜开,筋和血管都被切断。怎么可能,太失态了。从角度来看致命伤是无法避免的了。



本来应该是不完全也要用出体落的,但是视界受到干扰,以一种脚不着地的感觉被人看在眼内的是小暮。不站起来不行,自己不能就此毙命,绝对不能死。



——让这个孩子变成“杀人者”了。



感觉听到了MAKI的声音,但又听得不清楚。



「毛羽毛现。」



什么,在说什么?



然后,小暮马上什么都听不见了。



+



总是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小暮反射性地伸出了手。



「……喂……啊、在,犬童警部大人?」



『你直接过去就行了,就在你那边附近,一课的佐佐木应该正在过去。』



「……诶……有什么……那个」



听筒里还传出综合新闻的声音。



单方面说话的犬童警部夹带着的“什么啦”之类的话,看来他是面向着电视机。说到犬童警部在编纂室里看的东西,那绝不是书本或者搜索资料之类,而总是总是电视。



『明白了的话就马上出发吧,拜托你了。』



盯着完全没有回答过这边的问题就挂断的手机,小暮像从冬眠醒来的熊一般从被窝里起了床。(吐:熊是不会冬眠的……)



从还握在手上的手机上确认一下时间,然后向自己的衣服低下头。穿着白衬衫和西裤睡着了吗,真是不成体统。



「……唔!?」小暮以一副正如被浊流袭击的人拼命地划动手脚的样子环顾一圈室内。



是简陋而廉价、但又让人安心的、自己的公寓。



「……等、等一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不不,比起这个自己不是被兰博刀刺中了吗?



小暮急忙曲起身子,检查一下侧腹。干结的泥土零落到被子上,白色半透明的尘埃像蒲公英一样飞扬起来。



衬衫被漂亮地割开了。



小暮把口子撕得得大,看向皮肤。



……没有受伤……不对,认真一看,可以窥见皮肤细长的发皱痕迹。那就像是疮痂掉了之后在那里长出来的新皮肤……该不会……一夜之间治愈了吗……别傻了……小暮摇了摇头。



有如从河里爬起来的狗甩去全身的水滴一样猛烈地摇了摇头。



白色尘埃从衣服上散去,在空中一边舞动着一边消失。



恐怕自己并没有被刺中。



侧腹那伤痕似的的痕迹,对、无意中造成的伤口之类的事情,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出现。



衣服是被割破了,不过靠着经过锻炼的体术,结果就像磁石的同极相斥一样无意识地避开了尖端。但是,自己以为被刺中了,拜这所赐招式也变得不稳定,和星崎一同倒到地面上。由于势头太猛,连受身都做不到,就这样晕过去了。爬起来的时候,少年们早就逃跑了,然后自己持续着脑震荡状态,失去了回家之前的记忆。



——肯定是这样的。



「小暮,什么东西“是这样的”啊?」



风海纯也一边一脸惊讶地抬头看着一边问道。



「哎、没,什么事都没有、前辈。」



小暮摇头否定道,转动着粗壮的脖子环视黄色的保护现场用胶带随风摇曳的这一片区域。



犬童警部打来的电话中说,现场就在小暮的公寓的附近。但是试着沿着门牌找到现场后,却发现是离了足足两站路的荒川溢洪渠的一个角落。



现场里同属编纂室的风海纯也警部补已经先赶到了,而刚到的小暮则还是不太清楚事件梗概。



「前辈,那死者是?」



「似乎是初中生呢……」



风海的头发在强风中飘扬,他接着说,



「明明还很年轻,真可怜……」



风海纯也,清秀的相貌里残留着童颜的味道,年仅二十三岁便当上警部补的高级公务员组。虽然小暮年纪更大,但经常称呼他为“前辈”。



首先级别就不同,而且,和从西北警署调往总厅的自己不同,风海是从一开始就在总厅上班,在这一点上也是“前辈”。对于渗透着体育会系体质的小暮来说,这样的称呼是最舒服的。



「前辈,死因是什么呢?」



昨天只是席卷遥远高空的风之军团扩大了支配圈,今天连低空都逐步纳入支配。回转的巡逻车红灯映得在河岸上剧烈摇摆的豚草和一枝黄花闪烁着色泽。



一直只看着像是某种信号那样闪烁着红光的草,就会种看着廉价上映的B级SF电影——宇宙船迫降的场景——的感觉。



「……死因啊……该说是因为是异常的尸体所以才同时叫上我们编纂室吗。」



「也就是说,不知道怎么死的吗?」



小暮一边跟上悠步前行的风海一边问道。会叫上编纂室的事件,基本上都是这种类型。



风海弯下腰向工作中的女鉴证刑警打过招呼后,在草地上继续前行。



「……与其嘴上说明,不如请小暮也先看一下。」



风海在压弯杂草放在地上的树脂制尸体袋跟上站了下来。



穿着制服的警官隔着一点距离,面无表情地盯着河岸。尸体袋的名牌上还没有写下任何信息,对于身份不明、性别不明的尸体来说是常有的事。



风海的声音落在蹲到一半小暮头上。



「……还没找到的部分有一条手臂和一些内脏器官,另外,」



「被肢、肢解了的吗?」小暮感觉到额头上冒出冷汗。



与妖怪和幽灵怕得同样厉害的,就是大量的血。像在出席司法解剖或者行政解剖的过程中引起贫血这种事,虽然很羞耻但也并不鲜见。



「……从尸体的状态来看,甚至会想是不是拿拖出来的肠子甩来甩去过。」



「什、什么啊这是!?」



像是顶着稍稍后退一步的小暮的后背似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已经来了吗。」



「佐佐木课长。」



小暮和风海一前一后叫出声,同时敬了个礼。



「嗯。」统管属下刑警的一课的佐佐木课长随便地回了礼。「两个人都是这么严肃的面孔,也就是说刚才一直在商量和女大学生的联谊会吗?」



「不,是在给小暮说明情况。」



风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嗬哦,精英就是不同嘛风海,不过是站在死者身旁,就在不知不觉中推进搜查工作到足以说明情况的了吗,不愧是“以前”混过一课的呢。那么,首先告诉我死者的名字吧。」



佐佐木夸张地摊开双手,从怀里拿出警察手册接着说,



「宇治田浩辅,十五岁,初中三年级学生,学校方面经常缺席,在所属派出所有过两次辅导经历。怎样,和你的搜查结果一致吗?」



「……不。」



「不同吗!?你是说死者不是这个男的吗?」



佐佐木似乎非常惊讶,拿出了一枚照片。



「……抱歉,搜查还没完成。」



在小声回应的风海旁边,小暮的眼睛瞪到不能再大。



伸过来抓拍照片——被害者的少年的样子——小暮对此有印象。



「我听不清楚啊风海,给我仔细看看,和死者的脸对比一下吧。」



佐佐木轻轻地动了动手指,蹲着的下属刑警拉开了尸体袋的拉链。



血的气味一涌而出,夹带着隐约的尸臭飘荡在刑警们的四周。



小暮捂住嘴,把几乎喊出来的悲鸣吞了回去,倒仰般地往后一退。



看来是露出来的内脏没有放回体内,在青紫色的少年的胸膛上盘放着。像是被扔到压榨机了,或者说是被巨大的刀具切断过很多次,那肢体真的是破碎不堪。



「怎么样啦风海,是和照片上不一样的相貌吗?哼,粘在上面的脑浆和血迹是有所妨碍,但腐败血管网还没出现,相貌基本还是生前的样子。还是说什么,死者“只有半张脸”所以认不出来吗?」



风海身后的小暮短促地摇了摇头。



可以认出来。我知道的,是同一个人。



——是昨晚在便利店前,用气枪射自己的其中一个初中生!



「到底干了什么,才会有这种死相?」



佐佐木转向沉痛地低语的风海哼了一下鼻子。



「根据初动搜查班的鉴证结果,这简直像是被鲨鱼袭击的牺牲者。」



「鲨鱼?」



「风海,你知道什么叫比喻吗?」



「但是看起来真的像被鲨鱼袭击过。」



「荒川里有鲨鱼,然后这条鲨鱼慢吞吞地爬上陆地吗?原来如此,一牵涉到精英,事件马上就解决了。那也顺便用你那深不可测的智慧,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风海侧了侧头。



佐佐木像是朗读手册一般开口道,



「毛羽毛现。」



「……这是什么?」



「是我在提问。」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风海,简单来说就是你根本就没进行搜查啊。该不会是做不来刑警吧,那快点回去总厅的地下室去如何,辞职信的写法我会教你的。」



突然刮起的强风让刑警们制服的下摆大幅飘动。



在小暮的斜前方,风海慢慢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把尸体送到式部那里吧,我觉得应该马上确认死因。」



式部人见,法医,鸭要大学附属医院的助理教授。在与风海和小暮有关的许多案件中,总是从他那里得到贵重的意见。



佐佐木嘲讽似地哼了一下鼻子。



「很遗憾,式部女士两天前就已经在洛杉矶进修了。解剖工作交给了总厅鉴证课的验尸官,不过再怎么催都好,结果出来都要到本周末或者下周吧。」



「结果不能再出来得早一点吗?」



「风海,仅仅是东京都内就有每年一万具异常尸体出来喔。」



异常尸体——存在关系到犯罪的可能性的遗体——其中得到移送至解剖处的约百分之二十五,即使如此每年也有多达二千五百具尸体为了被切开而排成长长的一排。



「课长,我认为死因很重要。」



风海不肯罢休。



「死因吗,风海,告诉你一件很棒的事吧。人类呢被大卸八块之后就会死,很意外吗?」(吐:不禁想起被射成筛子的土狼:people die if they're killed= =)



「……课长……」



「好,看来明白死因了。」



「……我所说的并不是这种事。」



「知道了知道了,是用了柴刀呢,还是用了斧头呢,说不定是用了重机枪呢。好了,无论使用什么凶器都好,被大卸八块之后还不会死,你们给我找出这种例子出来。在总厅的地下室里,用上两年时间,慢慢找。」



「……被当成碍事的人了吗?」



「终于明白了吗?」



「哼,如果保证在地下室里乖乖呆着的话就告诉你吧。听好了,保证了喔。」



不等风海回应,佐佐木就单方面继续说下去。



「据说死者昨晚在高架桥下和一大汉打架了,在那不久前,死者和大汉在便利店前似乎有些纠纷。据说大汉的体型可媲美摔跤手,所以虽然不知道用什么做凶器,不过只是初中生的话还是能轻松解体吧。」



一课课长毫无顾忌地表现出像是赶走苍蝇似的态度,然后转身准备走。



小暮踏前一步,叫住了佐佐木。



结果被完全无视,课长的脚步没有停下。



小暮提起嗓子叫道:



「那、那个大汉,就是自己。」



+



『这也好嘛,难得有个休假,也去和女朋友约会一下嘛。』



「不是休假,是禁闭。」



用力握着的电话吱的一声响了起来。



「而且我没有什么女朋友。」



『这样的话,在休假里交个女朋友就好了。』



「犬童警部,都说了自己不是拿到休假了!」



『在电话里瞪个什么劲呢,听说好,无论是白色的休假还是黑色的休假,只要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休假,中国的伟人好像也是这样说的吧。』



「这、这是谁说的啊?」不如说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说啊,刚才那里是吐槽点吧。』



小暮低声叹了口气。



越吹越强的风让林荫树的喷子像狮子的鬃毛一样倒立起来。



现在已经接近下午四点。接受佐佐木课长死缠烂打的审讯后,小暮脱离搜查,另外还受到了自宅禁闭的命令。



——哼,和少年们争执是事实吧——你说正当防卫,证据呢——只靠你的话不足为信啊——这不是欠抽警察的素质吗——这无异于不正直,在下达正式处分之前写好辞职信怎么样——



课长的话在脑里反复回荡。



——事先声明,小暮,这不是说你从嫌疑人中排除的意思——



开玩笑吧,为什么自己是嫌疑人,为什么非得要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