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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加深羁绊的能者(2 / 2)




某个想法突然浮现脑海。



「——好!」



自己在心中肯定地点头。



「明天开始要更努力,总之,先用那个方法试试看。」



狗朗在棉被里躺下。



就这样,结束了漫长的一天。



隔日起,狗朗更努力投入自我修行与锻链。读书和剑术不用说,为了找出身为盟臣的能力,更是努力尝试各式各样的方法。



为了达成目标,他选择彻底观察三轮一言。



狗朗是这么解释的:



(我还不够理解一言大人,一定是因为这样,才无法行使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的力量。)



关于盟臣的详细定义,一言从未教过狗朗。事实上,就连「王」及接受「王」赋予力量的「盟臣」等词汇,都不是直接从一言口中得知,而是从过去曾和自己一起住在一言家中那人口中间接听来的。



因此,狗朗只能自行推测细节。



盟臣的能力来自一言能力的一部分,因此,有必要尽可能与一言的意识同化、取得共鸣。狗朗所能想到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去模仿一言的言行举止。「集会」那天晚上浮现脑海的,就是这个似乎太简单明了的念头。



狗朗有个倾向,只要一想到什么,他就会去彻底执行。



用餐时,和一言同步举起或放下筷子,模仿一言走路的方式,一言读书时,狗朗也尽可能努力读书。



就连歪着头笑的独特习惯都完整重现。



模仿到这个阶段时,开始觉得有趣了。



虽然也想穿看看一言的衣服,但是此举太僭越,只好尽可能模仿他的穿着打扮。另外,也开始学一言不时吟上一句俳句。



「进入梅雨季洗衣服时伤透脑筋。」



或是——



「雾雨中打瞌睡的蜗牛。」



尽管如此学着吟咏俳句,自己的句子却毫无意趣,令狗朗深深体认到,一言大人果然是个天才。



做到这个地步,一言当然不可能没发现。



「我说,小黑啊。」



某天,一言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了。



「你像镜子一样学我的原因是什么啊?」



狗朗坦然说出一切。



告诉一言,模仿是为了激发自己身为盟臣的能力。



「嗯……」



一言将双臂盘在胸前,表情看似佩服,又像感到意外。狗朗蓦地不安起来。



「——难道说,这是没什么效果的行为吗?」



要是被最重要的一言本人否定的话,做这一切就毫无意义了。不过,一言却说:



「……抱歉。」



没想到他会道歉。



「不、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你这样的方法是对还是错。」



狗朗疑惑地眨着眼睛。竟然连「王」本人都不知道答案。一言用缓缓的语气说道:



「这就像要每个人说明自己如何看世界是一样的道理。即使看着一样的红色,我们对红色的看法也可能不同,不是吗?就算说用红色,你眼中看到的红色也可能和我看到的不一样。究竟正不正确,我实在无法教你。就像衣服尺寸或对食物的喜好,每个人都不一样。」



「——原来如此。」



过了一会儿,狗朗如此低语。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听不懂……)



他接着又问:



「那么,一言大人到底是怎么开始行使『王』的力量呢?」



对于这个问题,一言的回答是:



「这个嘛……感觉就像天上飘下星星,而我则捕捉了那星星。」



「……」



狗朗无言以对。



「没记错的话,也有别的王说『像把身上冒出的火焰一点一滴释放出来』。」



「火焰……吗?」



「对,说是火焰。」



愈听脑袋愈混乱。一言只是温和地笑着继续说:



「小黑,我想,结果还是端看你自己想怎么做。因为和我同性质的力量,早已潜藏在你体内。」



以前好像也被一言这么说过。



你已经和我缔结契约了。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引出力量。他是这么说的。



「你的本质——怎样面对世界,如何与世界相对。我想,一切的关键就在这里吧?」



被这么一说,狗朗低下头。



他至今仍不知道自己的本质是什么。似乎看穿狗朗内心的想法,一言将双手放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嗯。不过,虽然不知道正不正确,总之就去尝试到你满意为止。或许这么做也是很重要的。」



他咧嘴一笑。



「好,我知道了。你就暂时彻底模仿我试试看吧,小黑!」



从这种地方最能看出一言宽阔的胸襟和度量。



「咦?真、真的可以吗?」



「嗯,仔细想想,你明明就还是个小学生,我却差点忘记这件事。在你这个年纪,要是能清楚掌握自己的本质,反而还比较可怕。」



一言歪着头。



「到目前为止,说不定你是所有王盟中最年轻的盟臣喔?」



「咦、是这样啊?」



一言主动告诉狗朗与「王」相关的知识,这是非常难得的事。



「嗯。」



一言又微微一笑。



「所以,你要对自己更有自信喔,小黑。」



狗朗脸泛红晕,抬头挺胸。



「是!一言大人!」



自己的本质。



那就是对一言的敬爱。狗朗总觉得这样就够了。在那之后,两人也一起开心地创作俳句。



获得一言认可的狗朗,更加努力贯彻对他的模仿。



「说起来,在武术的世界里,彻底模仿师父也算是满常见的方式,或许你正好适合这种方式呢。」



一言虽然也这么说了,可惜的是成效不彰。



不管模仿得再好,还是无法施展异能的力量。狗朗连在学校时都忍不住陷入思索。



「……小黑,你怎么了?」



大福三兄弟中的小弟,平太这么问。



「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抱歉。」



狗朗试着微笑。现在是利用休息时间在教平太做功课,自己却心不在焉。



顺带一提,平太的两位哥哥,清太和幸太正在一旁用纸做的棋盘与棋子下将棋。狗朗笑着对平太说:



「你看,刚刚不是向十位数借一了吗?这么一来,个位数就……」



教他的是减法的运算。平太频频点头,眼睛闪闪发亮。



「好厉害,我一听就懂了耶,小黑!」



狗朗满意地点点头,平太顺口又说:



「和哥哥们完全不一样!」



「不好意思喔!」



「那当然啊,我们的头脑怎么比得过小黑。」



狗朗歪着头说「才没这回事呢」。大福三兄弟都苦笑了起来。



「不不,你在说什么啊。这间学校里……虽然也只有我们四个学生,不过小黑你的头脑是最好的。」



「我们都觉得小黑很厉害喔!」



老大和老二接二连三地说。



「……这样啊。」



虽然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但大福三兄弟似乎都这么认为。



「谢谢你们。」



「嗳嗳,小黑为什么这么会读书啊?」



老三的问题,让狗朗歪着头想了想。



「为什么啊……大概是因为一言大人时常会教我做功课。」



忽然,他一脸兴奋地说:



「对了!下次放假时,也让一言大人来教你们功课吧?」



狗朗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没想到……



听到这个建议,三兄弟都露出尴尬的表情,面面相觑。



「……怎么了吗?」



狗朗讶异地询问。



「没有啦。」



「我们就不用了。」



「是啊。」



敏感察觉狗朗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老大清太赶紧挥着手说:



「不、不是啦。不是因为对三轮老师有什么意见喔。我们最喜欢三轮老师了。」



「那是为什么?」



「这、因为啊……」



老大清太代表三兄弟说明原因:



「就是……你不觉得三轮老师真的很不会教人吗?」



狗朗瞪圆了眼睛。



「咦?」



「嗯,应该说——」



老二幸太也为哥哥补充说明:



「总觉得他太聪明了,因为自己什么都会,所以无法用简单易懂的方式教会不懂的人吧?我爸说,大部分的天才都很不会教人。听说有名的棒球选手里也有人这样。教别人打击时,他只会说『就咻地转动手腕啊』或是『就砰地挥棒啊』,可是周遭的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哪有……」



狗朗本来想说「哪有这回事」,却突然无言。



感觉就像天上飘下星星,而我则捕捉了那星星。



一言的确用了这种句子形容他如何发现自己的力量。



(没错——确实有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一言大人的修辞对一般人而言或许有着难以理解的部分。)



「可是,这也是因为一言大人拥有非常厉害的能力,所以才会这样。」



狗朗面红耳赤地为一言辩护。



「对啦,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啊。」



「所以,才会说三轮老师是天才嘛。」



大福三兄弟中年长的两人拼命解释。



「还有啊……」



老大清太笑着说:



「我觉得小黑大概也属于同一类型。」



「这话怎么说?」



老二幸太也忍着笑意说:



「是啊,小黑也算是天才型的喔。至少在剑的世界中。」



狗朗惊讶得僵住身子。



「——不,不会吧?」



说着,狗朗流露出惶恐不安,没有自信的态度。



竟然说自己是天才?



不可能。狗朗心想,自己的剑术是靠不断苦练而成的。为了弥补天生不如人的理解能力和超乎常人的笨拙,只能靠努力埋头苦学。根本就没有才能,更别说是什么天才了。



清太轻声叹了口气。



「是喔。原来你自己不知道。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观摩小黑练剑的事?」



狗朗点头。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有这件事。」



「那时,小黑被三轮老师用力摔在地上不是吗?他用了奇怪的招式,我们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



「就是把对方打得整个人飞出去那招。」



「喔喔。」



狗朗想起来了。



「那招叫『霞三双』。」



「嗯,招式名称不重要。总之,那时候,小黑就从三轮老师那里学会怎么使出这一招对吧?」



「是学会了。」



狗朗这么一证实,幸太便笑着说:



「那件事,让我打从心底觉得三轮老师和小黑都不大正常。」



「咦?为什么?」



狗朗认真地歪着头问。



「我完全听不懂。」



清太说。



「认为你是天才的理由,就是这个。那时,你们的对话超厉害的。」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不、就是啊……那时小黑不是问了要怎样才能使出那一招吗?然后,三轮老师不是一脸若无其事的说『我想想喔,先垂直跳跃到两公尺高左右,接着在半空中转身』吗?」



「对啊。」



一看狗朗的表情逐渐软弱,清太和幸太异口同声发出吐槽:



「「普通人哪有可能垂直跳跃两公尺高!」」



狗朗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



「——跳不到吗?」



「当然跳不到。」



「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



连老三平太都来凑热闹。



「……」



狗朗不禁愕然。清太继续说明:



「然后,接下来更不正常。小黑你啊,一本正经地听完之后,竟然说声『我明白了』就开始练习。一小时后,还真的跳到将近一公尺高吧?即使如此,你仍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说什么『才达到一半而已』。」



「喔,对耶。」



「「「普通的小学生谁能垂直跳跃一公尺高!」」」



除了老大和老二之外,连大福三兄弟的老三也异口同声地加入忍笑吐槽的行列。狗朗抱头嘟哝。



「我还以为成年之后,大家都能轻松跳到两公尺……」



清太与幸太互望对方一眼。



「果然,跟我们想的一样。」



「小黑你啊,看起来好像很能干,其实有很多地方就像这样少根筋呢。」



「嗯——」



看狗朗沉吟着,清太又附加一句:



「刚才也说过,三轮老师是个天才,而小黑完全跟得上他教的内容,所以我们才会觉得你真的好厉害喔。普通人一定跟不上。而且,别说是跟不上,根本就听不懂那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可见小黑你也满天才的喔。真的。」



「……」



狗朗凝神思考起来。说不定从这次他们三人的话里,能找到对自己很重要的提示。



(我……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天才,自己认知中的夜刀神狗朗,似乎和周遭认知的夜刀神狗朗之间存在某些差异。



(搞不好这就是关键——找出本质的关键。)



狗朗换上严肃的表情。



「谢谢,托你们的福,让我在各方面清醒多了。」



清太与幸太面面相觑。



「咦?是、是吗?」



「可是,我们应该没讲什么了不起的话吧?」



说着,两人羞赧地抓了抓头。只有最小的平太说:



「别客气啦,小黑。谁教我们是朋友呢?」



平太微笑着,握住狗朗的手。



狗朗也笑着回握他的手说:



「谢谢你。」



内心似乎已抓住某种想法。



放学后,婉拒三兄弟去河边钓鱼的邀约,狗朗决定直接回家。



「你们自己要小心点喔。」



尽责地对他们叮咛一句。回到家时,一言外出了。起居室里的矮桌上放着一封信。



「我大概出门两天,对你过意不去,不过三餐要请你自己解决。虽然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做得很好,唯有用火时请充分小心。」



信上写着这番话。



一言有时会突然像这样外出。没有特别说明原因的时候,多半都是去执行「王」的职务。



狗朗向来尽可能不追问详情,但内心总想着要是自己能早日独当一面,为一言分忧解劳,那该有多好。



「——这样啊。」



真可惜,原本有好多事想请教一言的。在被大福三兄弟点醒之后的现在,总觉得一定能问得更清楚、更仔细。



最能跟上天才三轮一言的人,只有自己。



这句话为狗朗带来很大的自信。



「早知道就没必要赶着回来了。」



不如现在回头去找三兄弟玩。狗朗毕竟也是个孩子,正当他如此犹豫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招呼的声音:



「狗朗,你在吗?」



起身拉开玻璃门,一位表情和蔼的老妇人正打算从后门进来。



「喔,是渡边太太啊。欢迎欢迎。」



狗朗低头行礼。这位老妇人是一言家的邻居。两年前死了丈夫,现在与次子夫妻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她是一位非常聪明又温柔的女性,打从一言收养狗朗那时起,就对狗朗非常疼爱,也很照顾他。



「你一个男人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怎不教人担心呢?再说,我家孙子已独立生活,所以,能够照顾狗朗我可开心了。」



她对一言这么说,有时烤点心给狗朗吃,有时为他织围巾。对狗朗而言,这位老妇人也是恩人之一,她说的话狗朗不敢不听。



以狗朗的性格,遇到理当敬重的长者时,态度绝对谦恭有礼到夸张的地步。现在也用着仿佛古装剧人物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对老妇人说:



「劳驾您跑这一趟,真是万分抱歉。三轮现在外出不在家。」



看到狗朗正经八百的应对,老妇人似乎觉得有点好笑。



「嗯,我知道啊。三轮先生出门时跟我打过招呼了,要我帮忙照顾狗朗。所以我才带饭菜来给你,要不要吃一点?」



「喔,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啊!」



狗朗也笑开了。



「谢谢您,渡边太太。每次都劳烦您,真教人过意不去。」



听他的遣词用字,根本不像个小学生。



老妇人终于忍俊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狗朗真是永远都这么懂事呢。」



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微的调侃。



只不过,狗朗却听不出这微妙的语气,被称赞得脸都红了起来。这种模样证明他还是个孩子。接着,看到老妇人拿出用保鲜膜包好的塑胶容器时,更是高兴得发出欢呼。



「哇,有高汤蛋卷!」



声音里透露着单纯的喜悦。



「谢谢您。我最喜欢吃渡边太太做的高汤蛋卷了!」



「哎呀呀,是嘛?」



老妇人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那就太好了,我也很高兴。」



「是的。明明就很入味,吃起来却很爽口。真希望我哪天也能做出这样的高汤蛋卷。」



老妇人想了想,接着说:



「我说,狗朗啊。」



「是。」



「要不要跟我学怎么做高汤蛋卷啊?」



这句话,让狗朗停止动作。



「欸?」



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回应。老妇人讶异地问:



「怎么了吗?」



「啊,是这样的……」



狗朗露出苦恼的表情。



「真的很不好意思。」



然后,又满怀歉意地低下头。



「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有点困难。」



老妇人疑惑地问:



「啊,不会啦。不用勉强没关系,可是——为什么呢?」



「是、是这样的!」



狗朗急着说明。难得渡边太太好意传授,可不希望自己被当成无礼拒绝的家伙。



「我现在,不是跟着一言大人学习各方面的事吗?」



「是啊。」



老妇人笑咪咪地说。



「你每天都很努力呢。」



狗朗又脸红起来。



「谢谢您的夸奖。可是,我这么笨拙,学东西时如果不慢慢来就学不会。所以我想,还是不要一次跟随太多老师比较好。」



「……」



老妇人逐渐露出不解的表情。



「为什么呢?」



「因为,总觉得那样的话,我会两边都学不好。所以,料理也一样,我想先向一言大人学习,等到能独当一面了,再去讨教其他流派的做法。」



老妇人听得瞪大双眼,接着又感叹着说:



「狗朗,你真的是太认真了。」



「不好意思。」



「不会啦,别在意。狗朗的意思我很明白。」



老妇人呵呵笑了起来。



「你们这对师徒的个性,还真是相当不一样呢。三轮先生那时可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情跟我学的唷。」



「……」



狗朗楞了一秒才说:



「您是指高汤蛋卷的做法吗?」



「不是啊。」



老妇人若无其事地说:



「是所有料理的基础。」



「咦?」



狗朗错愕地呆住了。



「所有料理吗?」



看他那么惊讶,老妇人也很意外。



「咦?你没听说吗?三轮先生刚搬到这里来时,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喔。可是他孤家寡人的,不会煮饭也很麻烦,所以就找我讨教不少呢。」



「咦!」



说得夸张一点,这对狗朗而言简直就是天地为之动摇的消息。



(一言大人?那个天才一言大人,是最近才学会做菜的吗?)



「是说,毕竟那个人天资聪颖,没多久就比我还会做菜罗。」



老妇人一脸怀念地眯着眼睛说。



「不过啊,刚开始的时候,他连炒菜都不懂得先放油,还把熬好的高汤当厨余丢掉,被我骂惨了。」



狗朗不由得发出呻吟。



「——竟然!」



可是,仔细想想,这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置信。一言原本是剑术道场的继承人,后来又成为前途无量的商业人士。在他的上半辈子,或许真的没什么机会学习料理。



(话说回来,竟然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学会的,太令人意外了……)



料理时的他总是那么乐在其中,得心应手,谁能想到几年前的他还是个连炒菜都不会的人。



原来,一言也有不懂的事。



这种感觉既震撼,又带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动,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如此。一言大人也是跟人学习才会的啊。」



「那是当然的啦。」



老妇人苦笑着说:



「就算是三轮先生,也不可能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吧?他曾是从妈妈肚子里诞生的婴儿,也有过童年。」



「您这么说也对。」



「既然如此,小时候的他当然得向老师学习,还会被四周的大人训斥或夸奖。他也是这样长大的。」



狗朗心想,和自己一样呢。



「还有,我听说他的剑术是跟他爷爷学的,不是吗?」



「……您说得没错。」



狗朗用力点头。这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



然而——



自己却从未深思过。



老妇人突然用温柔的眼神望着狗朗说:



「狗朗,人与人就是这样连系起来的喔。三轮先生的爷爷教导三轮先生剑术,三轮先生又把那教给你。」



「……」



「所以,不只三轮先生,连那位老太爷的思想与心意,也会自然而然传递到狗朗心中喔。」



「我心中?」



「对。所以,狗朗向三轮先生学做菜,就自动等于是向婆婆我学的啦。」



老妇人的语气中带点戏谑。



「换句话说呢,狗朗就是婆婆我的徒孙。」



「这样啊。」



狗朗深深吐了一口气。



「我是渡边太太的……」



「而这件事呢,对婆婆来说是很值得高兴的喔。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老太婆,能透过料理的技术将自己的心情与年轻的狗朗连系起来。总有一天,狗朗也会把这技术传授给更年轻的人。读书与剑术等等,各种事情都是这样的。都像这样连系、传承下去。如同接力赛一样,人们的思想与心意绵延不绝地连系起来,而那个一定……」



老妇人慢慢地说着。



「就是我们所说的『羁绊』。」



「……」



狗朗双神发光,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



「——渡边太太,我……」



就在这时,一个神情惊慌的男人冲进庭院。



「三轮老师在不在!」



原来是和渡边婆婆一起住的次子。



「怎么了?三轮先生出门了,不在家喔。」



渡边婆婆皱着眉头,像是在责备大声嚷嚷的儿子。然而,男人看似无暇顾及母亲的反应。



「怎么会这样!偏偏这种时候不在!伤脑筋啊……」



男人用双手蒙住脸,仰天长叹。老妇人生气地说:



「所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男人这才瞄了狗朗一眼,用有些顾忌的语气急促地说:



「失踪了!大福家的……不对,是山本家的老三!」



狗朗和老妇人的脸色都变了。



根据清太和幸太的说词,三人在河边垂钓时,突然出现一只白色的鹿,所以他们两人忍不住就追了上去。



虽说兄弟俩已经很熟悉聚落的环境,但毕竟是在都市里长大的孩子,大人向来不准孩子们进入山林深处。然而,受到罕见白鹿的吸引,他们竟然跑进去了。



幸好,清太与幸太也知道自己破坏了大人的规定,在追丢白鹿之后,倒也立刻转身走回原来的地方。



以距离来说,从树林边境算起不超过一百公尺。可是,等他们再次回到河边时,却忽然发现老三平太不见了。



后来听他们叙述这段经过时,狗朗连胃也感到疼痛。



可以想见发现么弟失踪的两兄弟当时有多恐惧。



那个瞬间,两人非常犹豫。



到底该马上转身回山里找寻平太,还是去找人求助。



这时,从客观角度来看,清太与幸太做出的是值得褒奖的选择。他们抱着受大人斥责的觉悟,立刻冲进离自己最近的一户人家。



这是孩子们为了避免二次遇难,经过思考之后采取的行动。



这个决断也很快奏效,平太失踪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村落。狗朗抵达三兄弟家时,清太与幸太已经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



母亲紧抱着两兄弟,父亲一脸凝重,正和聚集而来的村中壮丁讨论搜索的步骤。



太阳已开始下山。



壮丁们各自准备手电筒或火把,推选熟悉山中地形的人为领队,以四人一组的编制行动。每个小队都分配一支GPS手机,方便随时取得联络。搜索总部则定在山本家。



其中有好几组人选带了猎犬。



壮丁们分头进入山中后,好一阵子都还听得到他们大喊平太的声音。



为防万一,妇女们也在聚落里四处奔走找寻。



这是考虑到平太还是个孩子,不排除他只是躲在附近的可能性。赤城老师也一脸担心地在村里到处寻找。



几个妇人开始生火煮饭,为进入夜晚山路搜寻的壮丁们准备热食。



另外几个人围着平太的母亲安慰她。



渡边婆婆也是其中之一。



「不要紧的,小孩子有时比想像中的还好找。这种事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再说,现在天气已经没那么冷,绝对没事的。」



她这么说着,给山本母子打气。



至于狗朗——



这时,他心里已有觉悟。



一个人去救回平太的觉悟。



山里原本就不是个安全的地方,更何况现在天色已暗,他一个孩子却要单独入山。说起来,这应该是绝对不被容许的行为。



然而,狗朗却有种不可思议的确信。



确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平太。



(我一定办得到。)



要是被其他搜索者知道,毫无疑问会被臭骂一顿。狗朗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



所以,狗朗试问自己心中的那把尺。



(如果是一言大人会怎么说?)



对他而言,只需要这么做。



如果三轮一言在场,当然不需要狗朗出面。他一定会和其他孩子一起乖乖留在家中等待。



然而,尊敬的恩师不在这里。



(既然如此。)



狗朗拔腿朝山里奔驰。



(那就我去。我非去不可。去救平太回来!)



喊着「小黑」,握住自己双手的平太。



打从内心尊敬自己的平太。



聚落里无人不疼爱的平太。



对自己说「谁教我们是朋友呢?」的平太。



(既然如此。)



心中的三轮一言正苦笑着点头。



嘴里说:「你就去吧,小黑。」



这件事绝对没有做错。



虽然危险,但是没有错。



平太正陷入危险状况之中。



一种对未来的预感压迫着狗朗,令他全身颤栗。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夜刀神狗朗宛如一匹奔驰于夜色中的狼,只凭借着从树叶缝隙洒落的月光,穿过树林,跳过岩石,在斜坡上奔跑。



(等等我,平太!)



在更久之后,对于那时自己为何那么着急,又为何能够那么确信,狗朗自己也感到讶异。



关于这一点,一言是这样解释的:



「那时的你,应该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能力觉醒了。同时,那份能力与潜藏在你内在的我的力量,也就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力量,取得短暂的共鸣。」



换句话说,当时「王」就在狗朗身边。双腿朝树根一蹬,沿着山棱线前进,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心头一惊,狗朗大声喊叫:



「平太!是你在那里吗?平太!」



过了一会儿。



「小、小黑?」



听见平太极度不安的声音。



冲向悬崖边,趴在地上往下看,眼前的景象令狗朗差点昏厥。遍体鳞伤的平太就存那里。从山崖中段长出的细长树枝,勉强勾住他的身体。支撑着平太那小小身躯的,就只有这根不可靠的孱弱植物。



泥土砂石不断滚落,由此可知,尽管速度并不快,树枝根部确实正从土壤中剥离。



「小、小黑!」



认出狗朗的平太,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正当平太想伸手求助时,狗朗猛然制止他。



「别动!平太!抓好那里!」



平太发出「呜呜」的呻吟,蜷起身体。狗朗迅速确认四下状况,自己和平太的距离约莫三公尺,而平太和崖底的距离大约有二十公尺。



要是从那里掉下去,铁定当场死亡。



(冷静!)



狗朗说给自己听。



(冷静啊,夜刀神狗朗。)



若是一言大人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揣摩尊敬的大人这种时候会怎么做,狗朗自然而然地开了口。



「没事的,平太。」



尽管声音微微颤抖。



「你放心,平太。我一定会救你。所以,你再忍耐一下。」



平太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得去找绳索之类的东西……不,那样会来不及。现在连一秒都不能浪费。)



撑着平太的树枝发出不祥的声音,被重量拉得愈来愈弯。眼前的光景令人脸色发白。



不知道平太是否也察觉到了。



「小黑,我啊,跟哥哥他们走散,回过神来已经没看到半个人。我好害怕,一直四处乱走,一不小心就摔下山崖。」



他开始轻声说明走失的经过,狗朗死命拉长身体,然而,终究触碰不到他。



(糟糕。)



额头浮出汗水。



(再这样下去,平太会……)



将垂下的手用力伸直,力道之大,连身上的肌肉仿佛都要绷断。



就在这时——



随着一阵爆裂声响起,树枝龟裂。在那一瞬间,平太抬起头,眼中充满泪水却仍挤出一丝笑容。



「小黑。」



我不想死啊。他说。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狗朗纵身往下跳。在平太的身体因地心引力而坠落前成功扑向他。平太紧闭双眼,用尽全力抓紧狗朗。狗朗也不顾一切地用力抱紧那小小的身躯。



地心引力以毫不留情的压倒性速度将两人拉近地面。



在令人胆寒的失落感中,眼见地面愈来愈近。十五公尺、十四公尺……



脑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与一言相遇时的事。



在这村子里的生活。



十公尺、九公尺……



低下头,看着哭泣的平太。突然——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绝对不可以。)



他放声嘶吼。为了与这不近人情的命运作对。



(绝对不可以让平太死在这种地方!)



怎能让相系的「羁绊」就此中断!



一言与自己。



自己与平太。



而未来,在平太与某人之间。



一定也会牵系起这样的羁绊。



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这里中断。



「绝不能中断!」



狗朗盯着悬崖上方。五公尺、四公尺……死亡已迫在眼前。狗朗扭转身体,伸出手。



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正有一股力量压倒性地膨胀。那时,对于自己的本质,狗朗已有所自觉。



他已发现自己面对这世界的答案。



(连系起来!)



无论距离有多远。



无论眼前的空间受到多少阻绝。



生命。



意志。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



为了守护重要的人内心的意念。



扭转一切——



(无论多少次,都要连系起来!)



狗朗大声呼喊那第一个将自己的存在与世界相系的人。



「一言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束如爆发般迸射延伸。



从狗朗指尖放射的光线压缩空间,在狗朗与平太的身体撞击崖底前,将他们和此时出现在崖顶的人物连系起来。



「赶上了!」



满身是汗的三轮一言仿如呼应般呼唤狗朗的名字。



「干得好!小黑!」



一言的手,紧紧握住狗朗那肉眼不可辨识的手——



几秒钟后——



一言牢牢接住狗朗与平太,三人一起滚倒在崖顶。平太哭得停不下来。



毕竟是九死一生的体验。



也难怪他了。



一言边喘边起身,不断抚摸狗朗与平太的头。



「你们都做得很好。做得很好喔。两个人都很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猛然发现自己像个幼儿般被一言抱在怀里,狗朗突然害羞起来,一边起身一边问道:



「一言大人,请问……」



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呢?不是有任务在身,出远门了吗?」



「嗯?喔,不是任务,只是有事要去七釜户找大觉先生而已。没想到半路上突然出现预感,让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山崖下吹起一阵风,一辆巨大的军用直升机朝夜空飞升。



机上的探照灯照亮狗朗他们。



一言呵嘴一笑,目送直升机离去。



「——所以我就飞回来罗。」



他戏谵地眨单眼这么说。



狗朗不由得感叹。



一言大人,果然不简单。



狗朗再次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来之后,平太的父母骂归骂,更多的却是泪水与拥抱。村里的人,也都打从心底为平太的平安归来感到欣喜。



最后,事情还是以「三轮一言救了平太」告终。



要是被大家知道身为小学生的狗朗一个人跑进夜晚的山里,一定会引起不少麻烦事。



所以,狗朗的英勇事迹连大福三兄弟的老大和老二都被蒙在鼓里。只有这件事,平太也牢牢地收在心里,打死都不说出口。



只不过,从这件事之后,他比过去更黏狗朗了。看着狗朗时满怀敬意的视线,几乎和狗朗看一言的没有两样。



只有一个人隐约察觉狗朗与这件事有所关联。



那就是渡边家的老婆婆。



「狗朗。」



当时,她似乎发现狗朗曾有一段时间不见人影。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不过我在想,救了平太、立下大功的人,该不会是狗朗吧?」



狗朗只是笑着打马虎眼,既不承认也没否认。老妇人也不再多说,只这么问:



「这样啊。如果是你的话,婆婆认为狗朗做了很棒的事喔。有没有想要我给你什么奖励啊?」



面对这个问题,狗朗歪了歪头说:



「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教我做菜吗?」



首先——



狗朗微笑着这么说。



「就从好吃的高汤蛋卷开始。」



间奏 就寝中



把回忆都讲过一遍之后。



「总之,一言大人精通各种领域,不是我这种人比得上的。」



狗朗把手盘在胸前,自豪地说。



「……」



然而,社却没有反应。狗朗眉毛垂成八字,狐疑地朝背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呼——」



社睡着了。香甜的睡脸毫无防备。



狗朗轻声叹了口气。



(看来,他似乎真的很累。)



以自然的动作起身,为他盖上毛毯。从这时的狗朗身上,看得出过去照顾大福三兄弟时的温柔身影。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狗朗心想。



(同样是他,有时不知道在想什么,神秘得难以捉摸;有时却又像个孩子似的毫无防备。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本质呢?)



还是说……狗朗在心中做出结论。



(这种双重性格,或许正是这家伙最大的特征。)



明明刚认识时满嘴谎言诓骗狗朗,在体育场那时却又特地甘冒生命危险回头救他。



嘻皮笑脸,令人捉摸不定的言行举止之下,透露出一份超越年龄的稳重,以及善于处世的智慧。



(看似善人,却又有恶人的一面。)



低头俯瞰社的狗朗眯起眼睛。



「我还弄不懂你。」



曾对在那座体育场里自暴自弃的社说「我还认不清你」。那确实是狗朗的真心话。



然而,这绝不表示他认同「伊佐那社是个善人」。



只是还得不出结论而已。



如果,他真的是杀害十束多多良的凶手——



「——」



狗朗的眼神浮现杀气,视线望向名刀「理」。



(我就必须斩了你。)



这是包庇伊佐那社,与他共同行动的自己的使命。



(不只我——想必你也很迷惘吧。我是关于自身的应有态度,而你是关于自己的真实身分。天不从人愿啊。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分享彼此的迷惘,明明面对的是同一个现实。)



就在狗朗叹了一口气时——



「小黑——」



背后传来生硬且紧张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猫儿赤裸着身子,仅围着一条毛巾站在那里。



狐疑的眼神紧盯着狗朗。



「你刚才在想什么不对劲的事吧?」



她的视线投向「理」。看来,似乎是因为感应到危险的气息,她才从浴室里出来。



狗朗直率地回答。



「我在想,该在什么时候斩了伊佐那社。」



猫儿发出介于「什」和「么」之间的声音。



瞪大双眼,下一秒,猫儿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跳了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直接从地面一跃而起,脚踩上电视柜转身改变方向,跳到床铺上空时,一个翻身落下,从上方护住社的身体。



身轻如燕的动作,令狗朗忍不住发出赞叹。



「小黑。」



猫儿压低声音,威胁一般地说。



「要是你敢对吾辈的小白做什么,吾辈就杀了你……」



因为脖子被搂住,躺在床上的社挣扎着挥动手脚。可是,猫儿好像一点都没发现。



她瞪着狗朗的眼中闪着泪光,用力抱紧社。



「小白他!小白他是吾辈的!」



「……」



停顿了一会儿,狗朗才发出闷哼。



「放心吧。一声不吭地对睡着的人下手,我才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就算要杀,也会好好把话说清楚再动手!」



「才、才没办法放心呢!还有,我早就想说了,小黑在各方面都不正常!非常非常不正常!」



「最不想被你这么说!」



狗朗不假思索地回嘴之后,却又像是惊觉什么,清了清喉咙。



「咳、咳。还有……」



极力保持冷静的语气。



「我还没『认清』这家伙,所以不会杀他。不过,只是现在不会。甚至我也希望最好不要。对我来说,就是这么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他。」



语气之中感受到他的真挚心意,于是猫儿沉默了。即使如此,凝视狗朗的目光仍残留明显的警戒神色。



「——吾辈还没办法完全信任你。」



说着,头往旁边一转。



「吾辈只要小白。只要有小白就够了!」



脸颊在他胸口爱怜地磨蹭。



狗朗早就察觉。



猫儿,这个连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尽管表面上活泼开朗,性格里的负面却是很教人棘手。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对相识不久的社依恋到如此强烈的地步。



她真的用尽一切力量,想为他打造一个「理想的现实空间」。



而且,实际上也差点成功了。



凭着她的认知操控能力,支配一整座人工岛。



真可说是令人畏惧的力量。



(说起来令人不悦,但在体育场时,「青之王」对她的警戒更甚于我。事实上,也是她救了穷途末路的我们。虽说计谋是小白想出来的,这女孩制造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幻象还是足以欺瞒「青之王」的双眼。)



尽管狗朗的能力和猫儿的能力性质差异太大,无法相提并论,但整体来说,还是觉得她的能力应该在自己之上。



狗朗忽然想起三轮一言曾说过,「权外者是『没能当上王』的存在」。



(话说回来,我根本连这女孩是不是权外者都不确定。)



狗朗苦笑了起来。



「小白、小白~」



猫儿开始像只真正的猫那样闹着社玩。社依然呼呼大睡,猫儿却一点也不在乎。



狗朗突然有个疑问。



(记得小白说过,这家伙是从猫突然变成人形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她会用猫的姿态和小白一起生活呢?)



仔细想想,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只是想要和他在学园岛共同生活,一定有其他更恰当的方式。比方说化身为同学,甚至是设定为女朋友或妹妹。应该说,那样还比较自然。狗朗情不自禁地揣摩起她的心情。



(为什么是猫?)



狗朗把膝盖抵在床垫上,对猫儿开口:



「嗳,我说你啊——」



——为什么会变成猫?



听见这个问题,猫儿慢慢抬起头,眼瞳闪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