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雄睁眼的时候，目光所及就是面无表情的像是个工具人的墨珏杉。

  他以为对方又是那些来观察他情况的医生，所以没出声。

  墨珏杉默默思考，刚刚谢一绯有嘱咐他，在谢雄醒来后陪谢雄聊聊天。

  但聊什么呢？

  四目相对着瞪了半天后，墨珏杉终于想到个对方可能需要解决的问题，“尿尿吗？”

  他一问，谢雄还真觉得有尿意了，他以为墨珏杉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所以很坦然的点头。

  墨珏杉很娴熟的把门反锁，从卫生间里拿出尿壶，又把谢雄腰上的帮带解开。

  倒完尿壶，墨珏杉又把毛巾和脸盆端了出去，打湿毛巾问谢雄：“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谢雄：“我自己。”

  他那只受伤的胳膊骨头还没长好就因为兽化的缘故又碎裂了，一动就疼的钻心，好在另外一只胳膊完好。

  谢雄拿了毛巾擦脸脖子和手，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水是温热的，他瞟了眼穿着一套黑蓝色休闲工装的墨珏杉，小伙子不仅长的齐整，人也挺细心啊。

  向来抗拒医生的谢雄对这小伙子有了些许好感，就是很不明白，对方的模样看起来不像个医生，怎么就选择了医生这一行业：“你多大了？”

  墨珏杉：“身份证上要比本来名字大一岁，真实岁数二十五，但身份证上二十六。”

  “我女儿也二十五了。”但是自家女儿性子跳脱，看起来没眼前的小伙子稳重，大概也和对方的职业有关系。

  谢雄：“我老婆哪里去了？”

  “在门外椅子上坐着打瞌睡。”

  “她急的一晚上没睡觉，就别去吵她了，让她多睡会。”谢雄趁着这功夫，询问墨珏杉自己的情况：“我会不会以后也和那些狼人一样兽化发狂？”

  墨珏杉点头：“肯定会。”

  这么不委婉的吗？

  谢雄：……小伙子好诚实，谢雄心底莫名有点复杂，他沉默了一瞬，又问：“我这还有治吗？”

  “没得治。”墨珏杉扫过谢雄那条兽化的胳膊：“影院里那些受伤的人已经有三个兽化时体裂而亡，另外还有一个情况不太好，估计撑不过今天。”

  谢雄听的脸色大变，他以为自己是个例外，万万没想到影院里受伤的那些人无一幸免。

  “那怎么办？”谢雄忙问：“就真一点办法都没了吗？你们昨晚上不是这么说的。”

  墨珏杉：“他们不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想让你们抱着乐观心态活着，以便观察你们的病态进程，毕竟狂化病例暂时不多见。”

  墨珏杉再次望向的谢雄的那条胳膊：“你耽搁的时间太久，死亡率大概是百分子九十。”

  “什么意思？我还有百分之十的几率活着？”能有一点活着的几率比百分之百要死掉好太多了，谢雄的目光顿时就亮了起：“是要我试药吗？放心，不管什么药我都愿意试，不管多痛苦我都可以。”

  墨珏杉：“药物不管用，我可以帮你把这条兽化的胳膊拆掉。”

  他不理会谢雄的惊愕，继续说：“他们不会让你拆掉这只胳膊，拆掉至少还有百分之十的活着几率。其实在最开始受伤时把这只胳膊拆掉活着的几率更大。”

  只是当时大约没人会朝这方面想。

  似乎明白谢雄此刻的纠结和犹豫，墨珏杉继续说：“你可以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毕竟胳膊拆了也只有百分之十，死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想死的时候肢体完整，就没必要拆胳膊。”

  他说的这么直白，谢雄反而不会去质疑他的话，虽然心里头拔凉拔凉的，但对方这么镇定淡然，一副这不算什么大事的模样，搞得他也不好心理破防，莫名被感染的理智镇定了：“行，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我家人，到时候我想好了联系你，对了您怎么称呼？我该怎么联系你？”

  这里的医生那么多，总得知道对方的称呼才能联系。

  墨珏杉：“我姓墨，墨珏杉，随时在这里。”

  门边有声响，墨珏杉转身去开门。

  白薇薇已经醒了，她的脸色很憔悴，两个眼圈红红的，眼里红丝遍布，整个人透着几分萎靡，看到开门的墨珏杉，她愣了愣，这小伙子长得真好看，一看就很讨喜。和谢雄一样，她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对方是医生”，所以立马出口问：“我老公他情况怎么样？”

  谢雄生怕墨珏杉会说，立刻探头道：“墨医生说我没事都挺好的。”

  谢一绯一脸莫名的望向墨珏杉。嗯？什么时候变墨医生了？

  墨珏杉没回答，他乖乖站在谢一绯的身后。

  “没事就太好了。”白薇薇几步走到床前，用手触了触谢雄的额头烫不烫，松了口气后又小心去看谢雄的那边兽化的胳膊。

  知道这东西会传染，而且传染后必死，谢雄生怕白薇薇会碰他伤口，忙把胳膊放在被子里：“看什么看，这么丑你也看。”

  白薇薇笑着白他一眼，一晚上的紧张在这顷刻间都得到了释放，她松了口气扭头对谢一绯说：“幸好昨晚上有斐辰帮忙叫救护车，这孩子真是热心又勤快，他认识这里的医生，医院里也一直都是他在忙前忙后的跑，绯绯啊，他救了你爸的两条命，你不看别的，就看在他救你爸的份上，和你那什么玩意麻利把离婚手续办了，试着和斐辰处处。”

  虽然“医生”亦步亦趋的跟在谢一绯身后，但不管谢雄还是白薇薇，都没把医生的存在当异常状况。

  谢一绯本来已经走到床头了，听到白薇薇的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地望向身后的墨珏杉。

  白薇薇只以为她是因为有“医生”在场害羞，忙说：“人家医生才不会乱说话，你不用想那么多。”

  这哪是医生啊，这是您的女婿！是您口里的“那什么玩意”！！

  谢一绯好无语啊，但父亲的情况不好，她也不想在这时候和父母争辩，只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墨珏杉的手指无声宣誓自己的心意。

  走到床前，她想掀开被子看谢雄的胳膊，被谢雄一把按住了被子，“你看你个大姑娘，掀我被子干嘛，这孩子冒失失的。”

  白薇薇不知缘故，在一旁笑着道：“你爸说他胳膊难看，连我都不给看，别说你了。”

  谢一绯觉着自家老爸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才要捂着胳膊的，她忍着眼眶的酸意“嗯”了一声，“爸你饿了没，是不是还没吃饭，你们两个等会，我给你们去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