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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第50节(2 / 2)


  裴珩拿着毛巾的手一点点的擦去她脖间,脸颊上的黏糊汗渍,把她散下的墨发拢在脑后,手指停留在她系着的领口上,终是没有再往下。

  即便他们之间,有过天底下最亲密的关系。

  屋里点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随着涌动入内的风,影影绰绰,摇曳生姿。

  裴珩把熬好的药先放在一旁,等温度合适后才端起来,把人小心的扶起靠在胸口,白瓷勺把药汁搅拌均匀后,舀起一勺药汁递到她嘴边,像幼时哄她喝药一样。

  “狸奴乖,喝完药就会好了,也不会难受了。”

  哪怕是在昏迷中,闻到苦涩药味的宋嘉荣本能的抗拒着。

  一碗药因为她的不配合,半碗都喂不进一勺。

  裴珩看她因为高烧迟迟不退烧得绯红的脸颊,明知道她染上的是瘟疫,依旧扯掉脸上的面巾,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低下头,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没有丝毫犹豫的对着她那张嫣红饱满的红唇吻下去,并强势的用舌尖撬开她的唇舌。

  分明是一碗在苦涩不过的药汁,裴珩却尝到了一丝清冽的香甜。

  喂她喝完药后,裴珩用手背探上她额间,虽还在烧,温度确比前面降下不少。

  “你要快点醒过来,不要让我等太久,知道吗。”满眼疼惜的裴珩捧起她的一缕发丝,垂首虔诚的吻下。

  这一幕,正巧被同样不放心她的谢玄衣撞见。

  “你在做什么!”要不是他不放心师妹过来看一眼,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还不知道要对师妹做出什么来!

  亏他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如今才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

  为宋嘉荣掖好被角,放下两侧帷幕遮挡的裴珩的眼神倏然冷下来,透着刀锋的锐利,“谢大夫进门之前,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

  “你说我礼仪,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你对我师妹做了什么!”拳头攥紧的谢玄衣满脸愤怒,他紧绷的拳头好似下一秒就会挥到他的脸上。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这等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还不知道要对师妹做出什么无耻下流肮脏的事来!

  裴珩对上他愤怒的质问,置之一笑,带着高高在上的炫耀,“我和荣儿是夫妻,彼此亲昵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吗。”

  他从未答应过和离,也无法放她离开。

  怒火缭绕的谢玄衣听到“夫妻”二字,像是迎面泼了一桶冷水,瞳孔紧缩,脚步踌躇且震惊的往后退了几步。

  师妹和离过是公开的秘密,唯独从来没有提过前夫半句,所以他们都不知道那位前夫到底是何人。

  “师妹与我说过,她和前夫早已和离,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前夫,我又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指尖掐进掌心的谢玄衣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轻易的绕进他设的陷阱里。

  如果他们二人真是夫妻,为何平日的相处完全看不出来,平常得简直比普通人还不如。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骗了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是你想要听我说,我与荣儿交颈而眠耳鬓厮磨的夫妻生活不成。”裴珩对上他的眼睛,语气稍顿,随即带着嘲讽一笑。

  “退一步来说,前夫好歹也占过‘夫’之一字,证明我和她是真心实意相爱过,我在这里倒是想问谢大夫一句,你为何如此关心我同荣儿之间的事。难不成谢大夫这个当师兄的,暗中窥视自己的师妹已久,你那么恶心的想法,要是让她知道了,你说她以后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师兄。”

  说出这句话的裴珩并没有他所想的底气十足,他甚至在害怕,害怕荣儿喜欢上昔日的他该怎么办,他又有什么把握能从他的手中夺得竞争。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底气,他更不确定她是否爱过他。

  只有不曾被爱过的人,才会患得患失。

  脸上一红的谢玄衣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直白的戳穿他对师妹的心思,冷冷道:“是,我是对师妹有好感,我也想过要娶她为妻,我最起码敢承认自己的喜欢,也敢向她保证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你呢,偷偷摸摸做这些事又想要恶心谁。”

  裴珩见他的脸因羞愤泛红,虽知道这是意料之中,但是真正落实的瞬间,他仍是感到嫉妒的愤怒。

  更愤怒的是他的直接承认与之前虚伪的自己对比,高下立见。

  他压下眉眼间的戾气,神色一凛,“你说你喜欢她,你拿什么喜欢,拿你所谓的口头承诺,还是你惯会哄骗其她女子的花言巧语。你说你喜欢她,你喜欢她什么,喜欢她的貌美,还是喜欢她一个孤女被你玩弄抛弃后也无处伸冤。”

  一贯待人接物温润如玉的谢玄衣怒道:“你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我师妹!师妹的一切我都喜欢,我也不在意她的过往,我对她的喜欢,自然是要真心迎娶她为我的夫人。”

  裴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底的嘲弄满得几乎要溢出,“假设谢大夫你执意要求娶荣儿为妻,可有想过她嫁给你后,是否会被你家人亲友所不耻,又认为他们是否能真心接纳她的过往,你们谢家在当地是医药世家,名门贵族,要知道荣儿只是一个身为所依,还是和离过的女子,你确定你们家会允许你娶那么一个女子,又会怎么想她,哪怕她是你的师妹。”

  “我尊谢大夫一声大夫,谢大夫可不要学那等小人,做窥视他人之妻的梁上君子,我想家中父母亲辈也容不下谢大夫做出这种败坏门楣,辱坏家风的事来!”裴珩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能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像铁锤一样砸得谢玄衣震耳欲聋得失了声,甚至忘了反驳。

  是啊,就算他想说服父母祖父迎娶师妹为妻,他们也不见得会同意师妹那么一个无父无母,甚至和离过的女子进入他们家门。

  他想要迎娶师妹的困难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即便他披荆斩棘的获得家人的点头同意。

  师妹也不见得会同意自己的求娶,他拿不准自己在师妹心中的位置。

  可是让他就此放弃,他也做不到,因为他是第一次遇到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子。

  如果错过了他,他想,他会悔恨终生的。

  躺在床榻上,闭眼昏睡中的宋嘉荣并不清楚床边二人的针锋相对。

  她只是感觉到好烫,身体滚烫得像是放在烙铁上煎滚的豆腐,亦连呼出的气息都能将自己烫伤。

  恍惚间,宋嘉荣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迦南香,思绪下意识被拉回到宫中的那年,她也是因为生病喝不进去药,有人把她抱起,捧着碗在她耳畔,小声的哄着她,让她张嘴,喝一口,再喝一口。

  甚至在她喝完后,还会奖励她一颗糖。

  糖味很快冲淡了嘴里的药味,那道声音好像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

  昏昏沉沉中,只见漫长得没有道路的昏暗走廊中折射/出来一道亮光。

  黑暗散去,她也终于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睫毛轻颤间,她听到的是欣喜又紧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