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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御街行第一折上(2 / 2)


  “对方有备而来,怎么算得上是你的失误?”陆秋庭却是轻轻摇头,语调却不知是感怀还是叹惋,“廷尉寺卷宗也未有损失,比之于当年也算是万幸。”

  苏敬则斟酌了许久,这一次终是开口询问道:“恕下官唐突,陆寺卿似乎……时常因下官之事思及故人?”

  “这么久了,你倒是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陆秋庭愣了一瞬,而后不觉轻笑了一声,“其实应岚他的心性实在是与你大相径庭,若说相似,或许也是相似在经历——审理枕山楼一案时,倒是真的让我想起了他当年的模样。”

  苏敬则亦是笑了笑:“听闻那时的应少卿闻名洛都之时不过十七,下官却是自愧不如了。”

  “少年成名也未必便是好事。”陆秋庭似乎并不赞同他这番话,叹息了一声,心有所感,“他那时若有你一半的沉稳,或许……也不至于如此。”

  “应少卿那时或许另有安排,只是如今已不得而知。”苏敬则察觉到了陆秋庭语调之中轻微的变化,略做思忖后,语调比往常更为温和了几分,“说到底,也许不过就是各自求仁得仁罢了。”

  陆秋庭的神色一瞬间凝了凝,良久却又似乎舒展开了几分:“好一个‘求仁得仁’。”

  苏敬则微微垂眸,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而不待他回答些什么,陆秋庭便再次开口道:

  “所幸,后来者到底不曾步了我们的后尘。”

  ……

  此刻的枕山楼亦是关注到了这具无名尸体。

  “先生,你不觉得这尸体出现的时机……太凑巧了么?”风茗站在书桌的一侧说罢了自己方才在码头的见闻,末了又征询地补充了这一问。

  “裴绍出镇凉州,钟鸣称病不朝,绣衣使与禁军之中也多有换血——确实是一个令人难免多思的时候。”沈砚卿放下了手中的账目,屈起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对风茗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但这尸体究竟身份如何,有什么样的异常,你我都是一无所知。”

  风茗愣了片刻,回忆着尸体那时的模样,又急急地补充道:“可是……那具尸体腐烂得并不严重,但也并非是这两日才死去。若说一开始是被人绑了重物沉河,它的腐烂膨胀程度根本不足以扯断捆缚的麻绳浮上水面来。我觉得……”

  “即便你对尸体的判断不曾有误,也并不能说明此事于商会而言究竟有何益处。”沈砚卿抬眼看向她,打断了风茗的话语,“还是说你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此事背后有与风城相关的人在作祟?”

  “我……”风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直觉罢了……”

  “风茗,你真是一点也不适合交涉这样的事情——这般措辞,可是说服不了别人的。”沈砚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看向风茗,“不过既然你看出了这些不寻常之处,我自是会调查一番。”

  “先生,你大可不必如此……”风茗听得他似有应允之意,却并无太多的欣喜,急急地再次开口,又一时不知该再说什么。

  “若是觉得我想借此博取你的谅解,那大可不必。”沈砚卿忽而轻笑一声,取过书桌上的一册书卷,与风茗擦身而过,“从商会的立场,我自然不会答应。但做为惊蛰,我倒是很愿意和你去查一查——我有些事情需得去处理,明晚,你且做好准备吧。”

  “先生。”见沈砚卿顷刻间便要离开此处,风茗一时也不及多思,低呼出口。

  沈砚卿偏过头来,一双琉璃色的明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风茗:“还有何事?”

  风茗顿了片刻,低声道:“倘若平陵之变中当真有雪岭和南城的手笔……其实我也并非不理解。”这样说着,她不觉轻轻握了握袖中的短剑:“若非如此,我大可不必再留在洛都。”

  “风茗,你知不知道,风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至今寥寥?”沈砚卿听得此言,颇有些讶异地轻挑了一下眉,语调却是不复戏谑,“事情恐怕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而我也并不知道,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你我究竟又会如何。”

  “你这是在怀疑……”风茗心下一惊,一时也掩饰不住语调之中的异样。

  “一点怀疑罢了,如你所见,更为危险的还是南城。”沈砚卿只是笑了笑,并未再接话,举步举步打算离开。

  “为何是明晚?”风茗又是追问了一句。

  “若我没有记错,对于这样的无名尸体,廷尉寺理当在三日内备案,而后送往义庄处理。”沈砚卿略做思索,道,“此事既是我以惊蛰之名应下,自然动用不了商会的力量。今晚实在太过仓促,故而定在了明晚。”

  “去廷尉寺?这可不是儿戏。”风茗微微蹙眉,语速也不觉快了几分,“你该不会觉得你的旧伤这样恢复一两个月,便能完全无碍了吧?”

  “别着急呀……晚间廷尉寺值夜的人不过一二,何况也都是些寻常的文官,若是想要引开他们也并不算难。到时候你趁机去调查一番尸体便是。”沈砚卿见此,却是不由得笑了笑,语调轻松了几分,“正巧有些与陆寺卿相关之事我需得去确认一番。”

  风茗沉默了半晌,一时也无从再反驳什么,只得目送着沈砚卿离开厢房,轻轻颔首:“……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