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趁着楚老夫人在外头和尼庵的主持大师说话的空当，楚宁人溜到了后院中来。

  他那样鬼精鬼精的，不过三言两语加一点小恩小惠，就把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支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然后，露出了天使外表下的小恶魔内心。

  拥有了这些回忆的肖绛才知道，楚宁人十分看不上楚氏这个远房的表姑母。

  认为她不惜降了身份嫁给肖景这样的末等贵族破落户就是自轻自贱。

  认为她拿着大把的楚氏陪送的大把嫁妆贴给那白眼狼花用就是愚蠢。

  认为既然嫁过去了还拿捏不住丈夫，任由他在外面胡作非为还一房一房往屋子里抬人，就是没用。

  最后还生了一个白痴加疯子，简直就是报应！

  当着一个小傻子的面，楚宁人完全放飞自我，而且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现在在肖绛看来，这就是一个智商极高、极具迷惑性的小戏精，完完全全的熊孩子！就讲艺堂里的那些孩子，包括高瑜和高钰这对孪生姐弟来说，都比不上少年楚宁人的段位。

  谁说孩子不邪恶的？

  只是那邪恶如此天真，只有自身的好恶善恶而没有人性的污浊和卑劣，让拥有着成年灵魂的肖绛没办法去憎恨。

  而楚宁人之所以这么恨楚氏，连带着恨屋及乌，把肖十三娘也恨上，是因为楚氏在嫁给肖景之前，实际上是楚氏生意的幕后操盘人，表现了在商业上的极高天赋，曾经是楚宁人的偶像。

  可是少年人的偶像，曾经那么厉害的表姑姑，却因为肖景那好看的皮囊就放弃了一切，怎么令楚宁人不愤恨呢？

  可能在他看来，那是多么的肤浅，那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背叛！

  特别是楚氏嫁人之后还表现的那么窝囊，被肖景那个废物拿捏的死死的，更加令楚宁人无法接受。

  “所以你怎么不去死呢？”当时楚宁人咬牙切齿的对肖十三娘说，“我们楚氏出了你娘那样的叛徒就已经很糟糕了，怎能再有你这样的疯子和傻子？这是对我们楚氏一族的玷污！”

  可是肖十三娘呢？

  被扔进尼庵之后说的第一句结结巴巴话却是，“哥哥，你比这个还好看！”

  她手里拿着一只小花，就是院墙边上随意长的那种小野花。

  灰扑扑的花心，黄色的花瓣，小而不起眼。

  但是在那样一个女孩的心里，那可能是全世界唯一的美丽了。

  基于自闭症患儿最基本的反应，就是反复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所以不管楚宁人恶狠狠的说什么，她都不断的说着这句。

  可是这在楚宁人的眼里，却是一种侮辱。

  所以他说，“你就跟你娘一样，都傻成这样子了，还只顾着男人的相貌。我呸，真是不要脸！你快点去死吧，不然丢尽我们楚家的颜面。”

  “哥哥，你比这个还好看……”肖十三娘仍然这么说。

  而且当楚宁人想走的时候，还追过去继续说。

  这是自闭患儿表达友好和信任的方式，可惜很多人不懂。

  楚宁人气急败坏，疯子傻子的一通乱骂，最后仿佛记起这个“表妹”是听不得强烈刺激声音的，故意大叫了一声，还把院子的水缸打破了，又把香囊袋里的玉珠串子拿出来抖得哗哗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