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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那是——旅途的开始——花(2 / 2)




那天,我又在没有尸体的国道沿线车站里睡了一觉。吃了从便利店夺来的要多少有多少的食物。也许几天后或者几周后会为食物发愁吧。不,若吃防腐食物或者烧饭的话几个月内都不会为饮食头疼。未来充满了不可知,但我告诉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就算在这温暖的大地上独自垂钓,也要一个人活下去。



第二天,下起了小雪。二户站附近有个警察局,尽管知道只是徒劳,但我还是上门看了看。虽然没有活人,但在那里还是有两个收获。首先,我发现被吸取了养分的尸体会像碎掉的粉笔一样从边缘开始变成白色粉末。原以为今后不得不看到大量腐烂的尸体,不过,这种担心消失了。蜜柑变得如葡萄柚般大小,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



其次,我得到了武器。穿着制服的警察腰上有把枪。弄断绳子所得到的是一把小小的、比想象中更轻的左轮手枪。我战战兢兢地试着向窗玻璃扣下扳机,随着轰鸣声子弹出膛开出个洞。虽然我不认为能瞄得准什么,但是被动物袭击时可以惊吓它们。我摸索着了解了替换子弹的方法,以大厅里的电视为目标做射击练习。包括备用在内,我一共得到了两把手枪和五十发左右的子弹。把子弹放进保存食品用的小袋子,把其中一把手枪放进上衣的右口袋里。



又过了一天,天气不错,南风舒爽,是温暖的一天。驶过盛冈市内时,为了去上厕所而把尼姆尼停在路边时,突然传来“砰”一声可爱的声响。那是约前方二十米那个的种子猛烈爆开的声音。花下原有的尸体隐藏在夹克里,我并没有看清楚。



爆裂的种子里塞满白色的、轻飘飘的、像蒲公英的冠毛般却有人类拳头大小的东西。它们堆成白色,向苍空飞舞而去,不久,争先恐后般消散在高空。我眺望了天空一会儿,想着所谓的“Kesalan Patharan”就是那个吧。我收回视线时,草枯萎了,变成了淡茶色的枯木倒在夹克上。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东西杀死人类吸取养分盛开花朵,然后留下子孙黯然逝去。不知道它们接下来会在哪里如何成长。杀完人类后寄宿在别的生物上吗,还是采取新的方法,或者说走向灭亡呢。我实在忍不住好奇起来。



当天行驶之时,看到各处都有向天空飘散的“种子”,意外的是它们从没有落到过吉姆尼的前挡风玻璃上。



我推测已经没有尸体,来到了仙台。虽然确实没有尸体,只是到处都散乱着衣服,但是发生了其他麻烦的事情。名为城中大道的路上停满了车。车内塞满了白色的种子。本以为死亡时间和青森那边一样,都是那天晚上或者清晨,但是这个地方似乎是早上到中午吧,又或是说不同人会有时间差呢。人们想方设法想要逃离恐惧,于是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最终牢牢关上窗户死去。



虽然得不出答案,但是似乎无法继续开车前进了。想要一辆一辆开走顺开道路也不太可能,汽油也几乎耗尽。有几辆车里的尸体似乎一直踩着油门,牵连周围好几辆车,最后烧毁了。



最终,我决定在仙台放弃开车。虽然和行驶至今的吉姆尼告别非常痛苦,但是没有办法。意识到没有必要拿走大量行李也是原因之一。只要能找到店铺,衣服和食物要多少有多少。这两天几乎每天都换内裤和内衣。只要房屋没事,就有住的地方,只要能挡风遮雨就没什么问题。



我在仙台市内努力筹备新的代步工具和行李。比汽车更灵活、在人行道和崎岖道路上都能行走的只有越野摩托了。我前往毫无人影的大型二手摩托店,选了一辆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的轻便又易骑的雅马哈•索鲁。



行李也有所减少。因为天气变暖,所以就一直穿着便于行动且防水的夹克及裤子。双肩包里放进户外用品商店里找到的睡袋和垫子,并绑在后架上。把大多数行李和一把枪留在了吉姆尼上。慎重起见,我把记录至今为止种种的纸条也贴在上面,希望有谁会读到吧。



次日清晨,晴空朗朗,我戴上视野广阔的安全帽,戴上手套穿上靴子离开了仙台,无止尽地前进在太平洋沿岸的国道六号线上。一找到其他摩托,就从燃料箱里补给汽油。



果然摩托车很快。我超过了好几辆包括警车在内的已经无法启动的汽车,略感得意。虽然并没有那么赶,不过天黑之前来到了水户附近,在没有一个人的幼儿园里睡了觉。



然后今天,在证实成田机场里没有人影后,我便在稍远处——眺望佐仓的樱花。因为这过于闲适美丽的风景,今天不想离开这里,想要观赏樱花到傍晚。突然产生了先找住处的念头,便骑着索鲁驶向广告牌上所示的城址内“国立历史民族博物馆”。



巨大的白色建筑物出现在眼前,作为自己一个人的家显得过于豪华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在路旁铺着红褐色瓷砖的宽阔楼梯上,我发现了一个步行着的人类。



宛如看到外星人般,我心里一震,一个急刹车,索鲁的后轮夸张地打滑,东倒西歪地行驶一段,最终倒在地上。我并没有在意手肘的疼痛,站起身来,从头上取下安全帽丢向一旁,然后一边对那个人类叫喊,一边向她跑近。



跑近后发现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性。她穿着干净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以及漂亮的淡绿色毛衣,肩上挂着大大的布包。长长的黑发随风摇动,真是个漂亮的女性。她瞪大大大的眼睛,呆呆张嘴的样子看着让人欣慰。



她停下脚步,我满头大汗地跑到她面前。至今为止,我只把“活着”作为人生最大的目标。然而这目标变了,变成了“一个人也好,尽可能多地找到活人。一小时也好,尽可能更久地活下去”。今后便和那个人在一起吧。



我在她跟前停下脚步,头朝下,调整了数秒紊乱的气息。然后大口吸气,抬起脸喊道“你活着吧?”



“啊,是的。”



从她的嘴里说出话语的同时,我的脖子上掠过一阵冰冷的感觉。还没缓过神来,这感觉便转而变成了温暖的液体的溢出感。眼前的女性拿着一把长长的切生鱼片的刀。我明白了,那是她从包里拿出来的吧。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从左边向我的脖子砍来。



我很快无法站立,跪倒在地,一边向左侧倒去,一边听着她的话。



“真是的!开什么玩笑……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的完美世界呢……”



我仰视无趣般嘀咕着的她,坚定地想着。



没有把那只金毛猎犬带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倒下的身体下暖暖湿湿的,但是除此之外,身体正渐渐冰冷。如被睡意侵袭般开始朦胧起来的意识和视野中,她一副轻蔑的表情俯视着我。



“我会独自活下去,你自己去死吧。”



说完,她转过身去。我只犹豫了一瞬间, 仅仅一瞬间。右手伸进夹克口袋里,取出从警察的尸体上拿到的手枪,开了一枪。



毛衣的侧腹部染上赤红,她回过头来。



“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什么?你怎么这么蠢?这是做什么?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



我向她喋喋不休的嘴角打出第二枪,也打中了。



虽然听到她倒下的声音,却没看见她倒下的样子。视野如洞穴中一般变得漆黑。



花会把我们的尸体变成养分,留下种子吗?



我想着这些,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