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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暖第3节(1 / 2)





  什么都不给她,是不想让她与他的生意扯上一丝的联系。生意场上,这种人是很难得的。这帮蠢货,都不谈底线,若是拿了女儿去威胁他,他可能自己先选择了最极端的一条路。

  陈岩又倒了杯水,嗓子很干,扁桃体隐隐有发炎的趋势,只能一杯又一杯水的灌下。

  如果手段注定是残酷的,那也别太肮脏。

  第3章

  很小的时候,爸爸没有那么忙。

  周遭邻居闲下来就出去打麻将玩游戏机,爸爸与他们都不同,会呆在家里看书。那时的家并不大,没有沙发,没有电视,一张书桌放在了采光最好的窗边。

  楼下有时很吵,有人在树下架了张桌子来打牌,还会有一群人在围观,时不时发出喝彩声。但爸爸除了翻页,偶尔拿了笔在书上划两笔,连头都不抬,她坐在对面捧着小人书看,也渐渐地不被那些杂音干扰、分心去看热闹。

  傍晚吃完饭,爸爸会带着她出去散步。每次都要走好长的路,她走不动了就耍赖让爸爸抱着。爸爸就抱着她,一路上看到了商店、饭店和指路牌,他都要指着大字念给她听。

  附近有条马路上歌舞厅很多,一到晚上便闪烁着霓虹灯,浓妆艳抹的女人在门口站着,溜达时总会经过。爸爸在出门前还要开玩笑说,走,去看看你的阿姨们。奶奶训斥爸爸好好的孩子都要被你教坏了。爸爸却说,这个世界没个干净的,早见识早免疫。

  后来,爸爸工作变得很忙,经常在异地奔波,回家都很少。

  他回家时,依旧是带她出去散步。一趟来回二十多公里,很多重要的交流都在这些散步中完成的。

  爸爸从来不要求她努力学习,让她要多休息、多玩。有时打电话她抱怨说作业多,不过两天的假期,各科的试卷都要发四套。除了吃饭睡觉,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结果爸爸就生气了,说这不是在摧残孩子吗,退学,咱不上了。刚开始她还当真,赶紧说不用,我挑着题做就行。爸爸还要叹着气说,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

  爸爸总是这样幽默,很少对她批评,表扬更多。严肃只是偶尔,比如在她刚上初中的时候跟她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做到四个字:心无旁骛。

  家里早就换了大房子,她知道爸爸算得上是有钱的。钱可以解决很多事,比如升学。那些在自习时高谈阔论名车豪宅世界游的同学,无需用功学习,也多的是方法能上个不错的高中。她倒是从没想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爸爸的口头禅是,你要厌学了,咱就退学,去开个包子铺,你开心就好。

  中考时,爸爸特地赶了回来送考,她也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高一开学时,爸爸跟她说,心无旁骛,再坚持七年,能不能做到?

  她说可以,但又问了他,坚持这么久,以后是不是想旁也不会旁了?

  爸爸说不是,旁是人的本能。不论做人做事,不旁,是为旁积累资本。

  申请大学时,她没什么想学的。也许爸爸的大学专业是数学,他也让她去学了数学。还跟她开玩笑说,他读书时数学系的精神失常率常年第一,偶尔被哲学系赶超,你只要毕业时还正常就行了。

  爸爸还说,先把数学功底打好,再跟实际应用方向结合,有个技术,总归是好的。

  她知道,爸爸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她虽然对商科没什么兴趣,但那句话,当时让她心中略有不安。就像当初,原本计划是念完高中再出国留学的。

  七年过去了,许嘉茗做到了当初答应爸爸的心无旁骛。承诺像是完成了使命,过了期限,对她的保护也不再。

  爸爸的公司没有破产,也没有陷入危机。

  爸爸出生在一个很穷的山村里,他说,穷的地方不会像你读书的课本里那样质朴,穷就会被欺负。如果这时再出了变故,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

  那通电话,是陌生号码打过来的,她便不会主动再打爸爸的电话问怎么了。

  如果只是破产,爸爸不会让她不要回来。

  许嘉茗的生活一切照常,在张雯雯说还有个新开盘的公寓,要不要去看看时,她婉拒了,说最近没有购房的打算。张雯雯这人精明,情商颇高,没有多问,以下次一起吃饭结束了这个话题。

  只是她时常在半夜醒过来,拿了手机,如肌肉记忆一般自动换算着国内的时间,搜索着新闻。

  靴子落地的那一刻,她都不知是解脱,还是新的折磨。

  下午上完课时,已经是傍晚。她是坐车回家的路上,刷到新闻的。到站时,她望着窗外的落日,一时无法动弹,就没起身离开,随着车一直前行。

  刚来这时,还不习惯夏天的落日时间,连熬夜都有了借口,谁让天那么晚才黑。阳光很刺眼,都习惯了在包里放一副墨镜。

  天气渐冷,日落时间在提前,阳光没了那么刺眼,却是不习惯这么早就天黑。像是陷入了凛冬的黑夜,要等待许久才能到明天。

  她从包里拿出了墨镜戴上,坐到了终点站后,换了列车,才坐回了家。

  周五要上一天的课,中午只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来不及去食堂吃饭,她总是买个三明治带去对付下,晚上再出去吃饭。

  多坐了趟车,她回到家时已经八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包泡面,她颇有耐心的煎了鸡蛋和香肠,水煮开,随着泡面一并丢下的是冷冻小海鲜、菌菇和西兰花。

  小汤锅都被塞满,多的差点溢出来,许嘉茗持着手柄端到了放了隔热垫的中岛台上,掀开锅盖,热气蒸腾而起。她夹了一筷子的面条放在小碗里,吹得半凉再吸溜着一口而下。

  吃了两口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下了高脚凳,拿了书包里的电脑放在了台上。又想起电量岌岌可危了,又拿了充电器插在了岛台侧面的插口上充电。

  打开了个人银行网站后,她又挑起了面条,边吃边翻看着各个账户的余额。

  她大学时选修过一点经济学的课,也懂一点常识。比如每个月要有固定储蓄,交养老金,还要投资多样化,要有风险收益。

  道理都懂,但她觉得是工作之后的事。

  她显然不是个节约的人,没夸张到超支了让家里还信用卡的地步,但也是给多少花多少。在她算完身上有多少钱后,顺手拉了过去半年的账单,边吃边算着钱。

  锅里的面条已经没了那么热,她平时胃口不大,吃不下这么多,今天还饿了大半天,胃都好像缩小了一点。但她却无法停下。停下,就要进行下一件事,她不知道是什么。

  一锅的泡面连着汤都落肚后,她也早算好了帐。

  她现在手头所有钱,够两年的学费,和半年的生活费。如果她节约些,可以延长至一年。节约的代价之一是,搬出现在的公寓,换一个街区与人合租。

  许嘉茗的视线却落在了客厅角落里的蓝色袋子上,是她作业太多逛购物网站时买的一双过膝靴,送到拿回家后就忘了拆开。那个牌子的靴子是挺好看的,秋冬时她都会买几双。

  她准备明天去给退了。

  她也不准备换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