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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2 / 2)


  赫舍里家的格局多年来几乎未变,只是随着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变化,正院的主人变成了三房,也就是索额图一房。

  容歆长在这里十六年,又不止一次进入正院,熟门熟路到根本无需人引路。

  而来往的下人见到容盛,皆会停下脚步问好,容盛不似面对容歆这个姐姐时那般拘谨,反倒相当有威严。

  容歆未曾回头,心中却明白,容盛早已成长,他有了自己的小家,往后他们姐弟必然会离得更远。

  明明从来就不甚亲近,今日之后恐怕会直接情断也说不定,容歆早就有所预料,然而还是怅然……

  容盛不知姐姐心中所思所想,引着她在厅中落座,良久,许是见她一言不发,主动迎合地笑道:“姐姐……”

  不过他刚起了个头,容歆便忽视容盛眼中的忐忑,打断道:“你若是有事,自去忙便是,不必在此陪我。”

  容盛立即道:“无事,我无甚事情做,难得见到姐姐,能陪你坐一坐也好。”

  他说完便果真不再说话,只在侍女端了茶点过来时,亲自为容歆奉上,态度十分恭敬。

  容歆食指缓缓绕着茶碗边缘转了一圈又一圈儿,并未碰赫舍里家的茶,在气氛越加紧绷时,忽然道;“我做姐姐的,总归是没有害你之心。”

  容盛满眼茫然,不明白她话中之意,却还是应道:“弟弟当然相信姐姐。”

  两人又重新沉默下来,直到半个时辰后,索额图出现,打破了尴尬。

  他晾了容歆这么长时间,却毫无诚意道:“本官受圣命辅佐太子,政务繁忙,容女官见谅。”

  容歆勾起嘴角,回道:“容歆自是不敢怪罪索相。”

  她这语气,毫无登门之人的谦逊,索额图冷笑道:“不知容女官前来,所为何事?虽说你是女官,到底是后宫之人,私下见朝中大臣,若是教人知道了,恐怕于你我名声有碍。”

  容歆瞧着索额图鬓边的白发,平淡道:“索相有此担忧,绝对是低估了容歆。”言外之意便是极嫌弃索额图。

  容盛和容歆带来的小太监闻听两人针锋相对,视线紧张地悄悄在两人中间来回。

  而容歆此番也不是为了在这等小事之上逞口舌之快,便道:“我今日确实有些事,不得不当着索大人的面分说清楚。”

  索额图目中无人地抬抬手,示意容歆想说便说。

  容歆缓缓起身,踱着步子走到容盛面前,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时,一巴掌甩在容盛脸上。

  她这一巴掌极响,声音落下,容盛的嘴角瞬间便流出丝丝血迹。

  不止容盛满眼震惊,连索额图喝茶的手也是一顿,随即眼中便有怒意闪现,“容女官到赫舍里家打人,好大的气势!你如此狂妄自大,可是忘记你从前是什么出身了吗?”

  “正是因为未忘,所以我现下才如此教训自己的亲弟弟,索相大人宽宏大量,定不会介意我借了您的地方吧?”

  容歆对索额图满脸的阴沉视而不见,重新转向容盛,冷声道:“跪下。”

  容盛放下捂着脸的手,毫无怨言地跪在容歆面前,认错道:“容盛惹怒姐姐,请姐姐责罚。”

  “容盛,当初我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又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容盛抬起头,见容歆神情严肃,仔细地回想过后,认真道:“容盛曾保证,踏踏实实办差,绝不给太子殿下和姐姐惹麻烦。”

  容歆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答案,又问道:“你做到了吗?”

  “我……”容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因为心虚收住,无法直视容歆锐利的眼睛,慢慢垂下头。

  他没有试图狡辩,容歆多少有些欣慰,然面上依旧冷肃道:“你有今日,不说完全仰赖于我,但若没有我,你恐怕什么也不是。我从未要求你分毫,而你又是如何回报于我的?”

  容盛越发愧疚地埋下头,“容盛受姐姐庇护多年,一直未曾回报,心中甚是愧疚。”

  “你有愧疚之心,便不是无可救药,最怕的便是既无自知之明又无廉耻之心……”容歆缓缓转身,面向索额图,“索相大人以为呢?”

  容歆一句问话后,继续步步紧逼,“另有一个疑问想请索相大人解惑,这当差做事,是以权谋私更教上头忌讳,还是越俎代庖更惹人厌烦呢?”

  索额图听她所言,抑制不住地怒意翻涌,然而与容歆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忽而嗤笑一声,无情道:“既然赫舍里家的奴才惹了容女官不高兴,自是该重罚,直接打杀还是全家发卖,全由容女官一句话而已。”

  一旁地小太监立即睁大双眼,反而容盛相对镇定,哪怕听到“打杀”、“发卖”仍然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

  容歆也没教索额图吓住,冷静到显得有些冷酷,“眼界太小,只争私利,早晚祸及子孙后代,成为家族罪人,确实该重罚,还是索相大人明事理。”

  索额图对她叹为观止,“容女官可真是教人另眼相看……”

  容歆弯起一侧嘴角,“您过誉。”

  索额图显然是不相信容歆真的会不顾容盛死活,当即便命令道:“来人,将他拉下去,全家一并卖到漠北去。”

  他吩咐完,又对容歆假惺惺道:“当然,容女官如今是宫中人,自是与这等罪奴非一丘之貉,只是可惜容盛的两个儿子,白耗费精力培养他们读书明理了……”

  容盛的两个儿子已非奴籍,容盛从前的信中对他们期望甚高,花费了大量的银钱精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容家能够改换门庭。

  两个强壮地小厮走进来,一左一右拎起容盛的肩膀便往门外走,容盛这才有些紧张地看向容歆,只是仍然未说出什么话来影响她。

  容歆并未回头看他,紧紧盯着索额图,“他既犯错,我理当大义灭亲,而太子是我一手带大,面临抉择之时,定会不徇私情,秉公灭私,索大人又能承担后果吗?”

  “毕竟太子殿下任用只看能力和忠诚,不看亲缘。”

  “容歆!”

  容歆一字一句回敬道:“请叫我容女官,否则若是传出去,于我名声有碍。”

  索额图目露寒光,“你到底意欲何为?若非看在太子的面上,岂容你嚣张?”

  “此话正是我想对索大人说得,若非看在太子的面上,又岂容你嚣张至此?!”容歆厉声喝问,“太子命人严管城防,可未曾有大逆不道之心,索大人做下之事,与谋逆无异,置太子殿下于何处?”

  “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一介后宫女官可污蔑的?”索额图一掌击在书案上,茶碗茶盖起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本官一心为太子殿下,未曾有半分私心,朝中之事,容女官一介女流,不明白还是莫要随意插手为好,若是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你又如何承担的起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