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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1 / 2)





  “七姑娘看着他如今这瘦骨如柴的模样是不是觉得很可怜,又是白发又是如此苍老,瞧着就像是吃尽了苦头。只是当年一家子被流放,舅舅想要寻个富贵人家有个好差事,不必发愁吃喝,便怂恿着人牙子把亲姐姐卖得远远的,还卖上个好价钱。”

  心中的仇恨和激愤早就在十几年来慢慢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不过是冷然。

  看着趴伏在地的男人,封应然的目光冷淡得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母亲的瞳色太特别了,引来无数人觊觎。自然的,在身边一个瘦小普通的男童根本不会引人注意。所有人都要把母亲买走,却没有人要买自己。舅舅心里不忿,便偷偷跟人牙子说母亲是被诅咒之人,不然家族不会被流放,父母也不会因此接连死去。”

  雪春熙听得心里苦涩,悄悄上前牵住了封应然的手。

  生母被卖得远远的,全因为面前的亲弟弟,心里的苦楚可想而知。

  封应然握着她的手,唇边的讥笑更深了:“可怜母亲一直坚持着,只想着让人把姐弟两个一起买了,也好有个照应。谁能想到头来,却是被亲弟弟出卖了呢?被诅咒之人,难为舅舅说得出口。不过人牙子倒是相信了,匆匆把母亲卖给了一个邻国的走商。辗转几次,居然卖到宫里来了。”

  “舅舅看着朕跟母亲一样的瞳色,犹如看见她一样。这二十几年来,每每想起是不是觉得后悔,时不时做噩梦看见母亲化为厉鬼追着索要你的性命?”

  老叟身子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要蜷缩成一团,看着可怜得要命。

  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雪春熙看着他,目光里再没有刚才的怜悯,唯独剩下厌恶。

  连亲生姐姐都不放过的人,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目光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姐原本就是不祥之人,不然当年大殿下怎会输了,家族也跟着倒了,所有人被流放千里。对,都是姐姐的错,全是她的错。只要姐姐不在,我就能摆脱厄运了……”老叟上臂抱着自己喃喃自语,似是疯了一样。

  封应然看着他这般作态,嗤笑一声道:“母亲被卖得远远的,不在舅舅的身边,舅舅就真的摆脱厄运,过上好日子了?”

  雪春熙瞧着老叟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过上好日子的,恐怕之后没有亲姐姐的庇护,混得越发艰难了。

  老叟苦涩地咽了咽唾沫,的确如同封应然所说,他根本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原本以为姐姐不在,就会有人看中他,买下自己。

  谁知道根本无人问津,姐姐离开后,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加少了。

  人牙子发现生意不如以前,知道自己上当了,对他迁怒,每天饿肚子是必然的,偶尔人牙子喝了酒不高兴还会用鞭子抽上几下。

  以往有姐姐在,嘴皮子利索,倒是能哄得人牙子高高兴兴的,吃喝不至于好,但是起码能填饱肚子。

  后来姐姐不在,他却过得比之前更不如意。

  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不该把姐姐送走?

  只是人已经被发卖得远远的,根本找不回来,就算后悔也无补于事。

  他后来被一个商人买了去,起初陪在商人独子身边当书童和玩伴,倒也过上一阵子惬意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商人独子落水淹死了,他被商人迁怒毒打得半死不活,转卖给矿主。

  于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开始了,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做着最重最累的活。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偏偏他还活着。

  苟延残喘,带着对姐姐的回忆和悔恨一直活了下来。

  熬到矿主死了,一次地龙把矿场毁了,他才趁机逃了出来。

  只是逃出来没多久,就被元国人发现捉了起来,说是要献给封应然。

  他也才知道,姐姐居然辗转卖进了皇宫,被老皇帝宠幸,外甥成了新的君王。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惊喜,只是高兴过后就是害怕了。

  他对姐姐的悔恨,在看见封应然那双跟姐姐一模一样的银灰色眼瞳后彻底爆发出来。

  老叟闭着眼,任由泪水汹涌而下,喃喃道:“姐姐,是弟弟对不住你。当初我鬼迷心窍,年幼无知,只以为姐姐不在,我就能过好日子。姐姐走了,我险些活不下来。如今活着,可不就是生不如死?”

  他匍匐在地,向封应然说道:“是我错了,是我连畜生都不如,姐姐原谅我吧。我快要死了,临死前能不能原谅我?”

  雪春熙叹了口气,老叟估计把封应然当成了死去的姐姐,因为愧疚已经变得疯魔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是快要死了是什么意思,她不由打量着老叟。

  瘦小干扁,肤色白里发青,宽大的锦衣长袍就像是谁给套在身上一样,根本不合身。

  宽宽大大的,一看就知道元国人并没用心,随意给了老叟一件衣服就进宫来了。

  除此之外,她没瞧出什么来。

  “老人家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元国的大殿下喂了我一颗毒药,说是七日内没服下解药就会死。如今已经过了六天,没能让大殿下如愿,只怕明天一过,你我就再也不会相见了。”老叟慢慢抬起头来,苍老瘦削的面上早就泪流满面:“不过能在最后一刻见着姐姐的孩子,得到外甥的原谅,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雪春熙听着他一边泪流一边哽咽着说出最后的遗愿,不由心下叹息。

  以前种下的因,迟早要得到这样的果,他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封应然生母当年受的哭,如今怕是加倍还在他的身上来。

  封应然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凉凉地道:“谁说我要代替母亲原谅你了?”

  别说雪春熙吃惊,就是老叟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凉薄的话来,结结巴巴道:“我就要死了,一辈子痛苦,又窝囊地死去,这样还不能得到原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