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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节(1 / 2)





  现在么,风水可真就是轮流转了。楚宿回了京,居然和她圆了房。季乐自己也争气,很快就生下了现在的儿子。

  尽管孩子生下来之后,楚宿就又让她过上了寡妇一样的日子,可那又怎样呢?她有了儿子,有了今后最大的依仗,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而她的婆母章夫人也总算在苏夫人面前出了口气。毕竟她那位大伯位高权重,威名赫赫又如何?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没有呢。

  成康没在季乐面前丢脸,转身走了。她瞧不上这样的人。成日里踩东踩西,非要看见你受苦遭难不如她,她才心理平衡。

  不过只要楚寔还回楚府,成康总是有法子逮住他的。

  “大郎。”成康叫住刚从外面回来的楚寔,从柱子后面走到他面前,让他无从避开。

  楚寔回头看了眼跟着的北原等人,众人就自觉地散开了。

  楚寔对成康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府内走。

  真逮着人的时候,成康却又不知该怎么跟楚寔开口了,开口说什么呢?质问他为何回了京,却从来不来看自己?明明是夫妻,同在一府里,却好似两地分居。

  “过两日就是昌哥儿的忌辰,我想去庙里给他做场法事。”成康眼神哀戚地道。

  “你决定就好。”楚寔道。

  就这么一句话,又点燃了成康心里的炮仗。“为什么什么都是我决定就好?昌哥儿去了你也一点儿不伤心,为什么,为什么?”

  “你既然娶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们还是夫妻吗?”成康有些崩溃地歇斯底里,长久的寂寞让她已经顾不得在人前的丢丑了。

  丫头、婆子听见成康高亢的声音,都不敢驻足,赶紧地绕道走了。

  楚寔淡淡地看着成康,“别这样,成康。我没骗过你,当初娶你的时候,也是跟你说清楚了的,那只是我和你爹的合作。是你自己点头同意,选择了这桩婚事,如今赌输了,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

  成康呆呆地望着楚寔,“这么多年,你的心,就那么狠吗?”她是输了,是她的好胜心毁了她一辈子。她曾那么自信自己能得到楚寔,得到他的心,所以在楚寔向她坦诚娶她只是为了得到她爹的支持后,她也只是很自信地笑了笑说,“我很高兴你的坦诚,所以我决定嫁给你。”

  楚寔看着成康,就那么看着她,看到她的眼泪瀑布一般地流下时,依旧淡淡地道:“我一直都是个坏人,别对我抱有任何期望。”

  “可是我后悔了。”成康在楚寔的身后大叫道。她跑到楚寔身边,捉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仿佛要生啖一口楚寔的肉才能略微解恨。

  楚寔皱了皱眉头,推开成康。

  成康哭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除了天下大业,你的心就那么小?小到再装一个我也不可以?这有什么冲突吗?你想做的一切我都会帮你,支持你。”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成康也没去想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大业,而是另一人。也许她也曾想过,却更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她宁愿输给江山,也绝不愿意输给另一个人女人。

  而且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之外,还一无是处,懦弱、寡淡得好似白水一般,即便是输,她也不会是输给季泠,成康如是想。

  可这世上,千人千面,千面千心。有人喜欢蜂蜜水,有人喜欢桃子汁,甚至还有人喜欢辣椒水,固然前面的几种水各有各的味道,特色鲜明,但若是问一个沙漠逆旅中的人,他所钟情的只怕还得是那一汪白水。

  不是成康不好,也不是季泠太好,说穿了不过就是人生三味,还得自己品尝。

  成康哭得很用力,很用心,可眼前的人却是一丝动容也无,甚至眼底还有若隐若现的不耐,仿佛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他眼里就是个丑角在演戏。

  成康受不住地对楚寔大喊道:“楚寔,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爹给你的,是我给你的,要不是我爹,你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剿灭义教?楚寔,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瞧瞧,这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楚寔看向成康,脸色十分平静,并未被她的话给激怒。反而轻轻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嗯,所以我替天下的百姓感谢你爹还有你,没有你们的帮助,他们还得在水深火热里再挣扎十几年。”

  楚寔的确感谢定西侯父女,没有他们,他虽然曾经也剿灭了义教,可却用了整整二十年。万事本就是开头难,没有开个好头,后面做起事来就会事倍功半。而定西侯就是那个好头。

  楚寔的淡然让成康痛得直不起腰。她无论是做什么都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绪。

  成康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楚寔的背影,他瘦了很多,尽管依旧背脊笔直,可却失去了当年在西安他们初识那会儿的锐气,如今显得死寂寂的。

  她不好过,他只怕也未必过得多欢喜。他以前的淡笑里是从容、是沉静,是一切尽在掌握的那种淡然。而现在的淡然里,是寂灭,那种凉冰冰的寂灭。即便是笑,你也能看出他笑容里的那丝苦涩和眼底的灰烬。

  其实成亲那会儿,成康已经看出楚寔的眼睛里没了光彩,可她自负地认为自己能重新点亮它,到如今却是两败俱伤。

  她有时候恨楚寔,有时候又恨自己。年轻的姑娘,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总难免任性些,可却不知道有些任性是要用一辈子的眼泪来偿还的。

  成康坐在游廊上,她哭得没有力气走了,眼前浮现出昌哥儿漂亮的小脸蛋。她又开始恨楚寔,就算昌哥儿是他和她爹的协议条件,可昌哥儿终究是他的孩子呀,为什么他那么冷漠,那么不关心?

  成康捂住脸想,如果当时他爹不要求在她生下第一个儿子后才支持楚寔,他会不会对昌哥儿不那么冷漠?

  身后成康的痛苦,楚寔身上也有。

  第一百五十五章

  楚寔静静地走着, 楚府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没变,可也似乎早就物是人非。他的脚步不再轻快, 也不再因为忙碌而匆匆, 因为那个死寂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人。

  净室早就翻修完了, 厨房也照着她喜欢的样子重修了, 她以前问过, 却没亲眼见到过。楚寔想, 他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没回院子, 他迈步踏上了园子里听雨亭的小径,站在那里俯看整个楚府, 以及它外面的世界。

  似乎也看得见成康,她还在悲伤的哭泣。楚寔没被她的话激怒,她们都是被他辜负的人。

  读圣贤书的人都知道那句话,“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楚寔没觉得自己有为往圣继绝学的能耐,但却有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

  在当初那二十年的戎武里,看着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仿佛人间地狱, 楚寔就对自己发过誓,要尽一切努力让他们重新安居乐业。

  但那一次心高气傲的成康县主拒绝了他, 因为他有孩子。所谓虎毒不食子,定西侯的要求楚寔拒绝了,所以后来的二十年他看着千千万万个孩子因为他的决定而死,楚寔就想,如果再来一世,哪怕下十八层地狱,他也会应下定西侯的条件。

  楚寔做到了。

  哪怕这让他成了负义之人,他也还是做了。自古成大事的就没有正人君子。因为正人君子总是被各种道德条款约束着,缚手缚脚做不成事情只能唉声叹息。

  而有时候只有那些甘于牺牲自己令名的人,才能负担起重任。

  这一次他没有孩子,就不用犯下杀孽。他对苏夫人说过,季泠坐在那个位置上是最合适的。

  也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