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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 / 2)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法埃尔却从城主府的房间里大步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快。

  脚下黑色的长靴重重地踩踏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在空旷的庭院中异常响亮。

  这位据说是奴隶出身却能成为王太子心腹的骑士长总是一身黑甲,就如同他的发色和眸色般,深沉如夜色。

  虽然有着不错的相貌,但是那张冷峻的脸上惯来都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难以接近。

  此刻的法埃尔仍是一脸冰冷,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但是只要仔细去看,就会看到他眼底翻腾着的暗沉雾气以及幽冷的黑光。

  骏马已被下仆牵在门口,法埃尔接过缰绳,正要翻身上马。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跑到他的跟前。

  他冷着脸开口想叫对方滚开,一抬眼,看到的却是一个孩子。

  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他仰着小脑袋,望着比他高太多的法埃尔。

  伊赛亚小叔叔跟我说,我要是有事跟他说,就来找你,你会帮我转达的。

  他缠了叔爷爷整整两天,才让叔爷爷松口,在今天将他带进城主府。

  喏。

  小胖子将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递给法埃尔。

  你帮我把这些都带给小叔叔。

  袋子一晃,里面就发出金币撞击的清脆响声。

  我跟小叔叔保证过,我会赚钱给他花。小胖子乐滋滋地说:看,这些都是我自己赚的,帮我跟小叔叔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法埃尔没说话,他看着身前一脸开心的小孩,看着小胖孩举起的那袋金币,脸上仍旧看不出丝毫感情。

  但是他的瞳孔却在这一瞬间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他一转头,翻身上马。

  马鞭一抽,骏马如离弦之箭奔驰而去,只留下一地尘土。

  被甩在原地的小胖子还保持着高高举着手中那袋金币的姿势,他呆滞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气得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那胖乎乎的身体一跳,远远看去就像是圆圆的球在地上弹跳。

  不帮我送拉倒。

  气完之后,小胖子抱着怀中的袋子,小声嘀咕道。

  我得再多赚点钱,三姐说小叔叔要做大祭司的,身上佩戴的东西都得比别人珍贵才行。

  他眯起眼,笑得很开心。

  等赚得更多一些,我自己去王城,亲手送给小叔叔~~

  到时候,小叔叔一定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觉得他是最厉害的。

  他正开心地想象着未来的那一幕,突然啪嗒一下,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在他肉乎乎的鼻尖上,因为太大太沉,竟是打得他有些疼。

  他赶紧往旁边的石廊里跑,刚跑进去,倾盆大雨就轰的一下落下。

  雨量之大,简直就像是往下砸,一旁的灌木丛都直接被砸趴在地上。

  小胖子咋了下舌,突然想起刚才骑马冲出去的法埃尔,下意识往那个方向望去。

  暴风疾雨之中,空旷的大街上,一匹骏马冒着暴雨冲出了舒尔特城的城门。

  雨水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将法埃尔的全身淋得湿透。

  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他深褐色的颊边,他咬紧牙,一道道水痕从发梢流入他的眼角,又从眼角渗出,沿着脸颊滑落。

  他攥着缰绳的手指勒得很紧,缰绳已在他手指上勒出血痕,他却恍如不绝。

  大雨中,骏马在飞驰。

  自王宫大庭之上发生那件令人震惊的事情之后,已过去三天。

  傍晚时分,一间漆黑而又狭小的屋子里,昏黄色的微弱灯光晃动着,照在一张苍白得可怕的脸上。

  女人盘膝靠着石墙坐着,垂着头,凌乱的棕发披散下来,乱糟糟地掩盖住她大半的脸。

  房间里蔓延着浓郁的血腥味,女人只剩下半截的右臂被浸染成血红色的绷带包扎着。

  一侧石墙的顶端有一扇小小的天窗,冰冷的月光从铁栏杆里投落到她的身上。

  女人盘膝坐着,闭着眼,一动不动,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若不是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简直就像是一具尸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钥匙在锁中扭动的极其轻微的响声。

  女人的眼角动了一下。

  随着房间的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啪嗒。

  厚实的靴底踩踏在褪色的老旧木制地板上,伴随着脚步声的,是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这个近乎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女人抬起头,曾被猛地砸在石阶上的脸上有着好几道明显的擦痕,结了红褐色的疤。

  那张残留着灰尘和血痕而显得颇为狼狈的脸上,只有从乱发中透出来一双眼仍旧像极了一头野兽的眼。

  她就这样盯着来人,咧开还带着血痕的嘴,露出笑容。

  她说:我在等你。

  来人静静地站着,没有回答。

  他站在门口。

  月光从门口照进来,让他处于逆光的阴影之中,甚至都看不清他的模样。

  女沙赫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得到回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三天里,我一直在反复地去想之前的事情,想他当时跟我说的那些话。

  然后我发现,我好像中计了。

  她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黯淡的光线中,她的眼神给人一种如毒蛇般阴渗渗的感觉。

  她问:他是不是曾经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接纳我?

  仍然没有回答。

  但是沉默,或许已是答案。

  女沙赫再次咧嘴笑了起来。

  哈,我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我竟然被那样的毛头小鬼给算计了,哈哈哈

  她笑得很大声,整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笑声在回荡。

  她笑了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他既然都已经做到拿命来算计我这种地步,我败得倒也不算太冤。

  笑完之后,女沙赫的脸上浮现出意兴阑珊的神色。

  她的头向后仰去,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想知道的我也知道了,如果你是来泄恨的,那就动手吧。

  她面无表情地说,

  萨尔狄斯王太子。

  昏黄的灯火晃动了一下,映出来人小半边的侧颊。

  细碎的金发之下,漆黑的面具在黑夜中闪动着冰冷彻骨的光泽。

  萨尔狄斯站在门口,俯视着女沙赫。

  他像是整张脸都戴上了和他侧颊一样的金属面具,冰冷而没有任何表情。

  他站着,如石塑般,一动不动。

  女沙赫看着他,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萨尔狄斯王太子,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我们这种人,从骨子里就是个冷心冷情、自我中心的家伙。

  所以,你接受了我,让我成为你的影子。

  也不在意对方一言不发,女沙赫仍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没错,那位少祭在之前找过我,他告诉我,他会在大廷议上要求你在我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萨尔狄斯的眸蓦然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