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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第368节(2 / 2)


  “很多事当时不知道,现在想一想,就能明白了,三皇子本就与瓦剌人有勾结,根由,可能就结在当时,”他沉了眼,“当年先帝昏聩,对瓦剌多有妥协,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在斗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利用了这些关系,只是太多事淹没在时间里,理不清,怕只有身为当事人的她们自己最清楚。”

  叶白汀:“你的记忆里还有银子,银子是怎么回事?”

  仇疑青:“我记得的不多,只知道数量巨大,且是官银,底部打有标识,好像……是个‘予’字。”

  “你说是什么字?”叶白汀突然一凛,“予?”

  “不错,是‘予’字,予你所求的予。”仇疑青看着他,“怎么了?”

  叶白汀声音有些低:“你说这件事发生在你去边关的前一年,也就是……大概十三年前的冬天?”

  “差不多,”仇疑青颌首,“算一算,你那年应该才五六岁?”

  叶白汀深吸口气:“时间,地点,你可还记得?”

  仇疑青想了想,道:“地点就在京郊不远,官道之上,腊八才过了一天,大约是戌时。”

  叶白汀追问:“那里可是有一个土坡,北面形状有些怪异,像老虎吃撑了肚子?”

  仇疑青一怔:“你如何知晓?”

  “我知道为什么这个案子跟我父亲有关系了……”叶白汀闭了闭眼,“因为那一日,我们也在现场。”

  这下别说仇疑青了,申姜都愣了:“啊?怎么回事,少爷你怎么会在现场!”

  叶白汀努力回想。

  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他越来越自如,越来越能理解身边发生的一切,记忆里对原文故事的内容越来越模糊,甚至记不清后来的故事走向,原本非常模糊的,原主的记忆,却浮现更多,只要他愿意,好像就能融合,仿佛他已经彻底取代了这个人,他是现代的叶白汀,也是这个世界的叶白汀。

  “那时年纪小,很多事记得不太清楚,但那一夜,我印象很深。”

  叶白汀微微抬头,眼底有浅浅亮光:“我和父亲,的确就在现场。”

  第265章 我会好好珍惜你

  叶白汀的记忆里,那年冬天很冷,父亲叶君昂带着全家人归京。

  “一路风雪兼程,父亲顾及娘和姐姐,还有当时年幼我的身体,走的很慢,但现在想,他应该是有些着急的,因为他当时归京并非和以往一样,是卸任后回来,等待新的调派,领的最后一个任务,似乎就是顺路押送官银。”

  叶白汀眉宇微垂,细细想着:“那一日行至京郊,父亲原本安排我同娘和姐姐一起先回城,他略慢几步,因要交接任务,最迟天亮会回家,我却觉得父亲一个人留在外头很可怜,缠着他不放,就是不走,非要跟。”

  “我幼时身体不怎么好,那年冬天却还不错,几年调养后,健壮了很多,火力算旺,父亲担心我缠的更久,再哭的难受,反倒更影响身体状况,就允了我,把我带在身边……”

  “他必须得慢一些,是因为冰雪太厚,路不好走,官银也太多,太重,不好押,不过他已经派人回城去官署申请,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接应。我那时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缠着要玩雪,父亲一直陪着我,但到后来,我玩困了,就被他抱回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马车外有动静……有妇人同我父亲说话。”

  “说了什么,我不大记得,但那道声音很好听,像春天的雨,很温柔,明明说着吓人的话……”

  叶白汀想了想:“说遇到了什么难事,惹得仇家追,不求别的什么,只求借我父亲的马车躲一躲……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就是很吓人的事了,可她说话却并不特别紧张,声音不高,不像外边那些人,求我爹办事时又是磕头又是哭喊,生怕显得不够惨,我父亲不会答应似的,她好似猜到了我在马车里睡觉,不想打扰……”

  他说这话,申姜都懂了,眼睛睁的老大:“莫非那位妇人就是长公主,带着的孩子就是指挥使?”

  叶白汀也转向仇疑青。

  仇疑青却摇了头:“若你们当时遇到的的确是我娘,那跟在他身边的孩子不是我,是皇上。”

  叶白汀:“皇上?”

  “我和皇上被我娘找到时,已深陷麻烦之中,皇上受了伤,我气的很,根本没同我娘商量,顾自撂下一句‘我去引开别人’后,去了另一个方向。”

  仇疑青解释:“好像当时情况很凶险,我不得不这么做,但为什么那么凶险……我又想不起来。”

  申姜拳砸掌心:“那我知道了!为什么三皇子那么笃定,说皇上是长公主的儿子,是不是因为当时看到了!”

  “或者是听到了,长公主亲口‘承认’的话。”

  叶白汀眸底有微光闪烁:“若当年在场的人真就是你们和我们,三皇子潜在暗处,长公主出了山,身份不好暴露,你不在身前,皇上又还小,需要保护,长公主又不想惊动连累无关之人,便没说自己是身份,只说身边的人是自己儿子,三皇子却当真了……”

  他看着仇疑青,万万没想到,那么久远的过往,竟然有一段这样的缘分。

  仇疑青也看着他:“所以官银……丢了?”

  “大约是,”叶白汀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玩过雪之后,全程都在马车里睡觉,醒来时装官银的大箱子已经没有了,我也没看到有官府的人过来交接,四周人也不多,还在奇怪,问了我爹,我爹笑着跟我说已经交接好了,我这个小娃娃不要担心……”

  现在看,明显是没有的,所以这批银子的下落不明,才成了父亲身上唯一的污点,以及贪污罪证。

  父亲在牢里不解释,是因为解释不了?是不知道长公主身份,或者也对长公主那句话当真了,认为天子身世存疑,之后在金銮殿朝见宇安帝,不敢提当年之事,更不能提?

  “若是如此……我和皇上对不住你们。”仇疑青紧紧抿了唇。

  叶白汀却摇了摇头,还是觉得逻辑有点不顺。

  父亲为官多年,不喜欢官场潜规则那一套,却未必愚钝莽直,他不愿留在京城,常年在外做官,其实是放弃了一个中心圈子,人脉关系的,可他放弃了这么多,还能做官这么久,每次卸任归京之后的调派仍然很顺利,足以显示了他的实力,他很聪明。

  大雪寒天,荒郊野外,看到一对来路不明的母子,恻隐之心肯定有,但不可能抛却理性的认知,对环境的警惕性,何况当时伴他身边的不仅有年幼的儿子,还有随身押运的官银。

  长公主在寺庙生活清苦,可能穿着打扮上并不富贵,可一个人的教养,行为习惯,气质谈吐是藏不住的,她的话,父亲能信多少,能分析到多少呢?

  叶白汀想,父亲选择帮忙,应该是深思熟虑下的结果。

  他可能猜到了很多,意识到了很多东西。

  叶白汀在姐姐那里看到过父亲留下的手书,很多来往信件,也在北镇抚司调派下,看过父亲的手札,这些年的经历……也算对他有些了解。

  叶君昂是个有点理想派的人,哪怕身在浊世,仍有对未来的无尽期许,他深知大昭弊病,也知自己一介文官,人微言轻,无力改变一切,大昭若想破局,需要的是雄主,是有足够才能的股肱之臣,可当时的朝堂,根本看不到。

  后宫倾轧,权势沦为彼此斗争的工具,皇子们也一个个人心浮躁,或阴郁或自负,看不出将来的半点可能,他不愿在京城为官,是讨厌官场潜规则,也是一种逃避,他从心底里不认可先帝时代,内心觉得悲凉,恐日后有社稷倾塌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