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双眼盯着林凡，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最终他像是认命般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来，你果真是继承了他的气运。就如同他当年说的那样，冥冥之中，总会有一道命运的轨迹是无法改变的，哪怕是已经站在了世间巅峰的他，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本来对他的话我是不信的，但是现在看到了你，即便不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运之力，果然是这世间最为奇特古怪的力量，你我二人注定在此相见，而我也注定将那个本属于神的修炼方式交给你。”

人神苦笑道：“这一切都是命，改不了，变不了，还真是让人无奈啊。”

“我是不信命的。”林凡微笑道：“不过，既然这种解释让你更加的安心，那么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呵呵。”

人神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可悲还是在笑林凡的不知天高地厚。

随后，他抬起被八锁束缚着的手臂，说道，“小子，你该庆幸有我这样一个好老师。因为，想要修神，最好的办法和捷径就是先知道什么是神。当年我不知道这一点，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这一点，所以我只有靠自己摸索，虽然结果都一样，不过若是我能省下那些浪费的岁月与光阴，想来应该是极为自在的。”

“好了，不废话了，我只给你看一次，但能够看懂多少，就看你小子自己的悟性了。”

说罢，人神握掌成拳，双眼骤然爆让人心悸的冷光，盯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缓缓吐出胸腔中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郁闷之气。

他的手臂肌肉一点一点鼓胀起来，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缓慢到林凡有一种错觉，仿佛那些肌肉中蕴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随意一动，就能够毁天灭地。

林凡眯着眼睛，想让自己看清人神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人神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吐出一口闷气之后，便恶狠狠的向天挥了一拳，这一拳十分无法用言语形容，尽管在林凡眼里看来，人神他只是击出了再普通不过的一拳，可是，真正的事实是，在人神拳头击向虚空的那一瞬间，林凡便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整个都狠狠震动起来，这个由玄制造的界外界像是要毁灭了一般，天摇地晃。

“太久没有动手，这把老骨头也不禁什么用了。这一拳，是我积攒了亿万年的力量，才能勉强挥出的一拳。照比我全盛时期，怕是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吧。”击出那古怪的一拳之后，人神便坐在了地上，语气有些有气无力，但更多的则是一种骄傲在其中。

林凡闻言，下意识的抬头朝天看了一眼，原本纯净蔚蓝的天空，像是一块被击碎的大镜子一般，出现了无数裂痕。

那些裂痕开始扩大，无限向天的尽头延伸，随后一块一块空间碎片开始瓦解消散，露出大片大片漆黑的虚无。

然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整个天空再也看不到任何颜色，纯粹是一种死寂的漆黑，和一些让人震惊气闷的扭曲景象。

四周陷入了黑暗。

当然，这是因为，平日里悬在头顶高高在上的苍天，被眼前这个浑身血肉模糊，好像废人一般的男人，一拳打碎了。

林凡有些惘然的看着天空，最后看了看人神，问道：“这就是神吗。”

“算不上，但比起一些不入流的先天来说，就是神了。”人神咧开嘴巴，露出那一口漆黑如同化石般的牙齿，问道：“想学？”

林凡点了点头。

人神又笑，问道：“无论后果或是代价，都想学么？”

他的话使得林凡表情认真起来，说道：“我说过，若是得到力量的代价就是死亡，那我不介意死一次。”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已经死了。”人神眯着眼睛，血肉模糊的狰狞脸庞有些得意的挤在一起，笑着说道：“想要修神，就必须要打碎体内的一切，我当年便是个废物，只是一次修练就让身体里碎的不能再碎。后来误打误撞得到神修之法，倒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说到这儿他伸手指了指林凡，“但你不同，你的天资很好，现在又拥有极为不易的成就，你真的舍得将修为全部抛弃，从头开始修这三千神道么？”

他话刚说完，林凡便露出一丝说不清意味的笑容，然后单掌向天，沉喝了一声，身上那件跟随他许久的锦绣山河刹那间碎成无数光点，露出他线条柔和却充满可怕爆力的身躯。

而当他一声沉喝之后，体内的星海便疯了一般逆流起来。换而言之，他体内的星海，开始以正常的方式开始运转，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对于修炼逆诀的他而言，却是致命的。

不过好在他现在的修为早已今非昔比，即使用这种方法散功，也有十成的把握保住性命。

人神坐在那里像是个旁观者一样不说一句话，只是眼底带着些不敢相信的震惊。

其实，毁掉修为这个说法，并不是一定要做。人神只是抱着几分试探的心思对林凡说了出来，假使林凡没有真的散功，他也会将神修的方法传授给林凡，只是那样的话，他就要对林凡的价值重新评估了。

只可惜，林凡的坚定与内心的强大远过了了他的想象，仅仅因为一个还不了解的神修之法，便敢放弃自己一直以来苦苦修炼出来的修为，这份大坚韧，就非寻常人能够媲美。

之前人神或许还不肯定林凡是否能够在神修这条路上走多远，那么现在就是坚定的认为，他一定会越诸天众神，越神修中最为优秀的自己，越玄的儿子，甚至越玄！

呼……

当林凡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是一个没有任何实力的普通人了。那身普通修者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实力，被他数息之间全部散去，而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不舍，就像是那些修为并不是属于他的一般。

人神玩味的看了看林凡，问道：“后悔么？”

林凡报以笑容，摇了摇头：“玄当年都可以放弃一身修为转世重生，他的实力地位远于我，都敢做出这种决定，那我这区区返虚的修为，又有什么好不舍的。”

“这，说的倒也在理。”人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费力站了起来，淡笑道：“你已经合格了，虽然我不够资格做你的师父，但做一个没什么名分的老师，应该还是可以的。小子，如果你再早来一段时间，或是再迟到一些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缘等着你了。”

林凡听后，并没有说话。

因为他听的出来人神话中的垂暮之意，也听得出，他那种与无老相同的语气，隐约猜测眼前这个当初只在玄之下的不世高手，应该是大限将至，没有多少年的寿命了。

想到这里，林凡不禁有些默然，随后直视着这个讲了数个月故事给自己的疯子，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恭恭敬敬的叫了声老师。